第二天, 唐糖去医院处理了一下胳膊, 还好,没什么大碍。
医生是个年轻干练的年轻人,看了看她的脸色就问:“喝酒抽烟了?”
唐糖心虚地嗯了一声,没想到现在的医生水平这么高。
医生拿起钢笔, 在病历卡上写着什么,问:“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两瓶红酒和半盒烟……”
那支钢笔顿了顿:“下次别挂我的门诊,去隔壁科。”
唐糖依稀记得隔壁不是一个空房间么……她好奇地问:“医生, 隔壁什么科?”
“放弃治疗科。”
唐糖囧着脸:“您肯定是医生里冷笑话讲的最好的。”
医生的钢笔又流畅地写了起来:“谢谢。”
唐糖惦记着晚上的卖酒生意。
从医院回来, 马上去菜市场借了辆三轮车,又去最近的烟酒批发市场买了几箱啤酒。
背了个地摊上打折买的小挎包,一切准备妥当,看了看时间,晚上6点半, 骑过去半小时, 刚好。
她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几箱啤酒吭哧吭哧到达1号仓库附近时,纪坤已经等在门口,正在跟什么人说话。
唐糖发誓如果不是这一晚过来,她压根不知道平时作为仓库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隐蔽的黑市角斗场。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家禽养殖地, 后来搬迁了,地上全是各种鸡鸭的毛,和一股无法描述的酸爽味。
纪坤似乎也是刚到,高高瘦瘦的人靠在门口跟人聊天。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 利落的短板刷头衬得整个人很精明,其实纪坤长得挺帅的,而且不像韵雅轩的少爷们那样总喜欢顶个洗剪吹,他做事雷厉风行,吼人的样子尤其爷们(?),要不是他左耳总是戴个黑钻单边耳钉,唐糖会把他从不男不女的类别里拉出来,严肃地归为男人一类。
不远处的纪坤看到她到了,打了个响指,带着那人过来,给两人互相介绍。
“来,介绍一下,小唐,这是刀疤哥。”刀疤哥?唐糖差点笑出来,这些人还学古惑仔啊?
这位刀疤哥看着像是这里的组织者,一脸匪气。唐糖乖巧地叫了一声“刀疤哥”。
今天为了工作方便,她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袖t恤和一条非主流有洞的牛仔裤,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背了个小挎包,清秀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哟,你妹子挺正的。”
纪坤胳膊肘撑着唐糖的肩膀:“不是我妹子,算我半个员工。”
唐糖听懂了,纪坤的意思是,唐糖在他这里最多算是兼职,所以可以算半个员工。
然而面前这位刀疤哥却猥琐一笑:“你这混球居然艹员工。”他显然会错意,以为纪坤说的半个员工是“一半员工一半情人”的意思。
纪坤抬眼望向远处,懒得跟他多费口水。
唐糖对这么直白的对话早就厚脸皮,自来熟地对他笑笑:“刀疤哥,今晚谢谢你。”
刀疤哥打量了她一眼:“别谢我,我也是看在坤哥的面子给你一半的场地,不过先说好,你负责北面,南面的地方你不能去。”
唐糖看着这么大一个仓库,仿佛看到迎面飞过来的一张张纸币,眼睛一弯,笑得像只狐狸:“行,没问题。”一半的场地够她发一点小财了。
刀疤哥交代完,进去忙了。
纪坤刚要进去,唐糖拉住了他。
??
她举了举胳膊:“坤哥,你忍心让我一个残疾人搬这么多酒进去啊?”
纪坤很奇怪:“那刚才你是怎么把酒搬到这车上的?”
“店里老板帮忙的啊。”这人是不是傻。
纪坤沉默了一会:“体力活我不行。”
唐糖闻言,神色复杂地瞄了一眼他的裤子。
“你别瞎想!我不是说那方面。”
“我又没说,说不定那方面真不行呢……”
纪坤气得脸快绿了,干脆不理她往里走。
“唉别这么小气嘛,开个玩笑的。今晚这样吧,你搬酒,我卖酒,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
纪坤嗤了一声:“谁说老子要跟你一起卖酒了,这么多酒钱都不够我买几包烟。”
“……可是我一个人真扛不动啊。”
“那你回去吧,我另外找人。”
“别,我可以。”唐糖最后想了个办法,把三轮车锁在旁边的树下,只拿了两瓶啤酒先进去。
纪坤看了她半晌,突然安静了一瞬:“唐糖,你不觉得活得很累吗?”
“当然累啊。”唐糖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啤酒,“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谁不想要诗和远方?但她现在只有眼前苟且的生活和一地鸡毛。
一阵刺耳的口哨声,拳赛开始了。
刚进去,唐糖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整个仓库被人塞满,场内一股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味,老鼠和野狗不停地穿梭在人群里,中间被围起来的铅丝网里,两个人影正胶着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人群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