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甚至害怕,如果连李浩也走了,他和蒋卓晨之间就彻底断了联系。虽然他相信蒋卓晨总有一天还会出现、相信蒋卓晨这个祸害不会就这么睡下去,但他心中却也焦虑着,因为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再加上最近李浩跟小甘相处得也不错,这个人背负着曲淼的情感牵系、且慢慢地融入他们的生活,李浩在,就仿佛蒋卓晨的缩影还在。
幸好这个人只听蒋卓晨的话,蒋卓晨在身受重伤的时候对李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保护曲淼。所以他会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直到他真正的主子回来之时。
海风撩起额前的发丝,曲淼在风里眯着眼睛:“杨志成现在是抓回a市了?”
这一个多月曲淼也在派人四处探寻杨志成的下落,最初查出来是杨志成干的时候,曲淼疯了似的一定要把杨志成逮出来弄死。到了现在,真正地抓到了人,曲淼反而发现自己内心平静了许多。
“是的,老爷那边有人看着。”李浩看着曲淼,牙缝里咬出残酷与决绝,“蒋总当晚被伤得多厉害,都会统统还到杨志成身上,所有的债,我们都让他加倍偿还。”
理所当然会这样。
说起来杨志成虽然是该的,但这人也真的是倒血霉。
春节的时候杨志成在b市被蒋卓晨修理了一顿,之后又发现他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妈竟偷偷摸摸地把他家不少财产转移到了自己名下,而那女人竟还出示了一份不知从哪搞来的他爸的遗书,光明正大地把他家掏了个空!
杨志成走投无路,求告无门,气得想要去跟那女人同归于尽,但被对方的保镖狠狠揍了一顿,半个月都没能下床。之后他跑去g市,原本是想找以前鬼混的朋友帮忙弄点钱,谁知道又遭到拒绝。跑到酒吧去喝得烂醉,回住的地方的时候,好巧不巧,杨志成竟然在半路看到了曲淼。
那一刻,酒精冲脑的杨志成所有的恨之箭头都指向了曲淼,哪怕他并不确定曲淼就是杀他父亲的凶手。但都无所谓了啊,他失去了所有,他只想拉人陪葬,于是他踩着油门朝曲淼撞了上去——
后来,撞了人的杨志成酒醒了几分,飞快地逃了。他跑出去躲了一段时间,但最后仍旧被蒋家的人翻了地皮找了出来。
直到被抓杨志成才知道,他开车撞的人——竟是蒋卓晨那个煞星。煞星,他真是他命中注定的煞星!
杨志成被抓了,曲淼想,他最好祈祷蒋卓晨能够早点醒过来。蒋卓晨越是这样拖着昏迷下去,那么杨志成的命运就会越惨。
曲淼没有去问当初偷听他和蒋卓晨讲话的酒店员工最后是怎么处置的,蒋卓晨变成现在这样,他还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可给那些人。
曲淼取下挂在胸前的墨镜戴上,对刚刚从a市过来的李浩招了一下手:“先回家吧,晚上要去出趟差,你也回去收拾一下。”
橡树湾已经正式开始动工,这一项浩大的至少要历经好几年的工程把曲淼未来几年的生活都圈在了g市。
当初他怀着随便干干的心情来到这里,大意地被胡胖子暗算,遇到蒋卓晨,从此一切都变了。不仅是他的人生,还有蒋卓晨的人生。
下午回家收拾了一下曲淼就赶去机场跟公司其他人汇合。
工作的事曲淼已经渐渐上手,每天该做事的时候做事,该请教人的也不含糊。他原本也算聪明,加上大学学的是房屋设计相关,这一块商业置地多少他也会点门道。至于经商这种事,慢慢地来,总有一天,曲淼想,他也能和曲蓝一样拿手。
总之过了一个年,每个人都发现他们的这位纨绔的曲总变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那位曲蓝大少呢。
这次是一趟远差,出去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每天都马不停蹄忙成狗,两周比过去两个月加起来都要累。
曲淼一行人回g市的那天,公司搞了一个热闹的内部员工聚会。
原本曲淼已经准备直接回家躺平什么也不干,但接到马明成的通知,全公司人已经准备出发去会场等他,要他务必要在晚餐前赶过去。
既然马总千叮嘱万嘱咐,曲淼也不好拒绝,三点过到了机场,赶回去放了个行李,稍作整顿,曲淼就杀到了宴会现场。
他以为现场应该到处都是人,然而他的车开进马明成告诉他的绿园,下了车往园里走去,一直走到满地开放着香水草的盛景之中,曲淼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甚至是一直跟在他后边的李浩和小甘,在他回头的时候,他们都偷偷不见了。
此时正是太阳落下的时候,紫色的香水草在绿园广阔的矮丘上尽情地开放。空气里飘着的花香在夕阳灿烂的光芒中飘忽,溶解进细胞和灵魂的因子,在迷醉的香味中,曲淼的心,突然一跳。
宁静的傍晚,曲淼面朝着不知通往何方的花海的小路。路的尽头铺满了夕阳的暖光,他虚着眼睛,看着那道灿烂中渐渐出现了一道黑色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周身逆光,傲然挺拔,像一场久远的幻梦。正远远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曲淼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忘记了动弹,只是盯着那道身影,很久,他的胸腔里有什么躁动着,躁动着冲出了他干涩的喉咙,他的呼吸里充盈着从未有过的甘甜、畅快淋漓。
没有什么公司的宴会,没有别人。马明成和蒋卓晨合起来耍了他,可是他甘心被这个混蛋这样耍!
曲淼抬起腿,朝那边走了两步,之后,他就变成了小跑、几步后,小跑成了疯狂的步伐。
曲淼飞驰过一阵又一阵的花香,在氤氲的斜阳里他就像回到了少年时代,放肆地、无所顾忌地奔跑。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他的终点有着什么,他甚至没有终点和目标。
但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
斜阳里,一切都美得很温柔,也美得惊心动魄,对方停了下来,停在原地等待冲过来的青年。
他终于到了他的眼前,“扑”的一声,曲淼在最后收住了自己奔跑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在漫天的金色光芒里,他抱着那个两个月不见的男人,掉进了无边无际的紫色海洋里。
曲淼背朝下栽进厚厚的花丛里,他捧着蒋卓晨的脸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咬牙切齿地吻住了身上的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他粗暴的吻很快得到回应,被人回以了一道难舍难分的长吻。
里边有思念的味道,有情深的味道,有复杂的后怕,有许许多多他们都懂而不必说的情意绵长。
蒋卓晨咬着曲淼吻了很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曲淼的口腔。
两人的唇角在夕阳里拉出了一条金丝,蒋卓晨直勾勾地盯着曲淼,像要将他吞吃入腹。他伸出舌头舔走了那条交融的唾液。复低头,再一次吻住了在喘息间斜勾着唇的青年。
好几分钟后。
曲淼气喘吁吁地从蒋卓晨的嘴里逃出来,他的眉梢上已经挂上了笑意,在蒋卓晨唇边嘲笑着: “……这样就起来了?你能不能教育一下你的小东西稍微有点出息?”
重伤未愈的男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曲淼的身上,他们身躯紧贴,对彼此的反应一清二楚,他在他脸颊吹一口热气,促狭地挑动眉头:“我的东西——你认为小吗?”
几支香水草从曲淼的头顶探出来,就像插在青年的发丝里,颇有些温存可爱。
曲淼笑着捏住蒋卓晨的下巴:“我还以为有一天你会杵着拐杖出现,像个弱不禁风的老爷爷,那时候我一定会难过伤心,但似乎、是我想多了,你精神倒是好得很。”
蒋卓晨深深凝视着曲淼,随后把头埋进了曲淼的肩窝,鼻子是他熟悉的味道和花香,曲淼抱着他的背,收起了调笑,在他耳边说:“你没事就好。”
蒋卓晨抚摸着曲淼的发丝,突然说道:“我爱你,曲淼。”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曲淼怔了好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