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杯子滚动到自己脚边,容珩的目光滞了滞,她自低下之后一直没抬头,此时亦然,“父后,请容许儿臣不孝,不愿为那等龌龊之事!”
方音强压下去的腥甜又翻涌上来,“逆女!你这是在说本宫……”
他话语未竟,嘴边一口血喷出来,溅到了容珩脚边。
容珩心下蓦地一乱,她上前去扶住方音颤抖不已的身子,口中道:“父后,父后您别气,儿臣说的不是您,是容璎,那些联名上书的朝臣,哪一个不是被她威逼利诱的?”
“儿臣为此不耻,断不会如她那般行事,而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或被容璎抓到把柄而倒戈相向的官员,儿臣认为,得了她们的拥护也只是一时,做不得长久,所以,这皇位儿臣会争,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父后,儿臣知道这些年您为儿臣操心良多,可是如今,儿臣长大了,在您一点一滴的教养下长大了,所以,您即使信不过儿臣,还信不过您自己的教养吗?”
“父后,朝堂上的事情儿臣会处理好,您就放心地养好身子,多陪在儿臣身边几年,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容珩难得地落了泪,她这一生在乎的事情不多,因为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战场上。
她这一生有心守护的男子也不多,因为她不是一个多情的女子。
而作为自小将她抚养成人的父亲,方音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如今已然嫁给了别人,妻家还比她所在的皇室更简单和睦。
所以,她已经品尝过失去和后悔的滋味,她不想再因为自己,一日日看着方音的身子衰败下去。
好容易,方音的气息顺了不少,他面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本宫身体还好着,还能为本宫的皇儿谋划几年。”
容珩缓缓摇摇头,“父后,您答应儿臣,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
方音看看她,“珩儿已有打算?”
容珩轻轻露出一个笑,“父后且看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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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未央院。
经过几日休养,顾宛央得以勉强下地,不是真的因为伤口大好,而是当下形势紧急,由不得她再如先前那般安心地卧床将养。
昨日慕钰还派人来传话,说她已经带着人寻了十几日,依然找不到关于晏倾的丝毫线索。
手里接过阿宁端来的安胎药,顾宛央能想象到慕钰此时内心里的焦灼,可她不能做什么,她要按耐住一切的急躁,要一边着手安排好所有,一边宁心静气地等着敌人沉稳不住,再一击中的。
推门走进主屋,她绕过屏风时正见慕词靠在床畔绣着什么,他面色柔和,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
很美,也很温馨的一幕,让她在看到的瞬间心底蓦地温暖起来。
“妻主,”听到脚步声,他从手上的忙活中抬起头来,眉眼如画,浅笑盈盈。
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坐到床边揽过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