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书房。

顾炎清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后，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细细翻阅。

顾宛央推门进去时，顾炎清也恰好闻声抬了头。

“母亲安。”

“央儿，过来坐。”

顾宛央依言坐过去，近了，才发现顾炎清面上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为母听说，薛家那丫头带走了词儿？”顾炎清放下手头的册子看向她。

顾宛央手指一紧，点了点头，“母亲，是孩儿失误，没料到薛雅会用这种手段……”

顾炎清摆摆手，“无妨，为母倒是觉着，或许词儿在薛府更为稳妥。”

顾宛央蓦地抬首，“母亲……”

顾炎清双眸一眯，眼底针芒微泄，“薛家那丫头不敢拿词儿怎么样。若是她敢……”顾炎清手上一直把玩着的一杆狼毫笔应声折断。

“母亲……和薛家还有别的渊源？”迟疑着，顾宛央将心间的疑问说了出来，顾炎清一口一个的薛家那丫头，平白就比唤旁的人多出不少亲近。

顾炎清转头看向她，“央儿记好，除了那些面子上的交情，咱们和薛家没关系，只是有件事，为母觉着没必要，便一直没告诉你……”

稍顿了顿，顾炎清续道：“其实，你父君的本姓是……薛。”

顾宛央眸间一诧，“父君明明姓雪……”

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雪莹，这两个纯净美好的字眼，是她父君的名字。

顾炎清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仅仅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她将那些陈年旧事一一道来。

“雪姓，是在你外祖母一家被逐出薛氏之后改的，在此之前，他们都是薛家人，为母那时第一次见到你父君，也是在薛家。”

“薛家那丫头大你五岁，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她便常到顾府玩，与你父君极为熟络，算起来，你父君还是她的小叔。”

“后来，薛家几个女儿为争夺薛家主的位子闹得阖府大乱，你外祖母无心此事，却还是为几个姐妹所不容，她不得已离开薛家，连带着你父君，一同从族谱上除了名，从此，薛姓改为雪。”

见顾炎清的叙述稍顿，顾宛央微蹙蹙眉，“外祖母一家离开时，从薛家带出了什么东西吗？”

顾炎清点点头，“还记得你父君给你那颗浅蓝色的琉璃珠吧？它是薛家一支蛰伏于京郊的隐卫信物，有了它，就能号令百名深山隐士出世相助。”

“只是，这支隐卫名义上归属薛家，起初却由你外祖母一手建立，这也是你外祖母明明无心夺位，却惹众人忌惮的原因。”

“大概，那颗珠子就是薛家那丫头想向你讨要的东西。”

顾宛央一时怔住，那颗浅蓝色的琉璃珠……

努力回想了许久，只依稀忆起，那时的父君让她用那珠子缀了流苏，然后……她一时兴起，将那坠子送给了在残破寺庙里见到的……小公子！

而那个白衣黑发，宛若一尊通透无瑕的琉璃娃娃的小公子，就是……慕词！

在启月，女孩子家稍大些后总要由父君亲自教导着做一样物件，它可以是一只木头精雕的小动物，也可以是一幅技法精妙的水墨画，但流传最广的，还是一串坠子，或者一枚荷包。

然后，小小的女娃娃就要日日贴身带着，哪天见到心悦的小公子了，就送出去当个念想，今后能再次相遇的念想，一个很美好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