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尴尬一笑点点头:“嗯,直接当着我的面把你给抱走了,爷爷我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才让你被人抱走的,实在是他们人太多,我又急着救你,手忙脚乱结果也被绑了。”
于桐噗嗤一笑,“嗯,懂了懂了,人家人多势众嘛。”
老爷子吐了口烟,“我当时就跟方城继母说,不把你还给我,我就绝对不会摸骨。”
于桐浅浅笑:“然后他们还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还是还了,但我和你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你说一群人拿着把刀对着你爷爷我,我能不妥协嘛。”
于桐抿抿嘴,基本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爷爷,我明白了,所以为了保全我们俩的性命,你不得已摸了方城的骨头?”
老爷子沉吟片刻:“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那天桥墩摸骨的时候,一群人在远处盯着我的动作,手里好像还拿着枪,我想假装摸一下都不行。”
于桐颔首,“爷爷,那当时方城他继母要你摸方城哪方面的运势?”
老爷子:“继承权,财产。”
于桐剥橙子的手顿了顿,生在这种家庭,财产纠纷果然是每人的心头患,更何况,方城继母许慧心自己有个亲生的儿子。
于桐问:“爷爷,那当时摸出来了?”
老爷子摇头:“没有,没摸出来,我那时摸骨能力已经不太行了,就随便掰扯了些骗骗她。”
“方城继母信了?”
“信了,她能不信嘛。”
于桐来了兴趣:“你怎么跟方城继母说的?”
老爷子实诚道:“我就说,这孩子以后没什么出息,就爱画画,长大以后修修文物。”
于桐一想:“爷爷,你那时都不知道我跟方城重骨,你就把看到的那些‘未知数’都跟方城继母说了?”
老爷子清清嗓子,心虚:“嗯……反正就那么说了。”
于桐“嘶”了一声,“爷爷,也是你运气好,方城跟我重骨,还就真按照你说的那样生活下去了,要不然,方城继母肯定还要纠缠我们。”
老爷子啧啧两声摇头:“于桐,你忘记了,我们这是公平交易。交易完成后,她若是再逼我,会遭天谴的。”
于桐长长的“哦”了一声,她还真忘了有这档子事。从古至今是有这么一说法,摸骨师摸骨判命,完成等价交易后,若是客人再纠缠,都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两年前她生怕刘老大再来烦着她摸骨,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这件事,果然刘老大再未找过她。
老爷子弹掉些烟灰,“生意由摸骨师选择开始,也由摸骨师来结束。方城继母明白这个道理,怕遭报应,给了钱,也算好聚好散了。”
老爷子叹气,本该是个逍遥自在的职业,却还是落得这副模样。
于桐不悦,眼神暗下,语气冷了三分:“哼,可她让你没了嗅觉!”
老爷子摆摆手,“我一直没跟你说,是不想你挂心,也就是怕你的性子冲动,太护短,会了点武功,就各处找她寻仇。”
于桐没接话,是啊,要是她知道是谁让他爷爷摸了孩童骨,她肯定去揍一顿,更何况她爷爷还是被逼的,不像她好歹是自愿的。
于桐看着电视里的节目,明明是搞笑的,她半天也没笑出来,还在因为方城继母的事情郁闷。
于桐一直在掰手里的橙子皮,掰了个稀碎,还掉了一地,她语气极差说:“爷爷,为什么外头人都不把我们立的规矩当回事呢?我们明明说了不能摸,不可以摸,他们为什么还要逼我们?”
老爷子淡定:“丫头,你忘了,人心贪婪。他们只需得到他们想要的就行,我们会如何,他们不在乎。”
于桐垂眸重重叹口气,她爷爷说的极对,人性自私。
须臾,于桐又弯腰拿了个洗好的苹果,咬了起来,眼神呆滞,似在想事情,半晌后,她疑惑道:“爷爷……你好像还有事没跟我说。”
老爷子紧张:“事?什么事?”
于桐眼珠向右转,紧盯老爷子说:“既然方城跟我重骨,那你看到的他的未来都是定数,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他会与我见面的事情?”
老爷子讪讪笑,想了想说:“其实爷爷我……看到了你跟方城见面的场景,但一想,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所以就没说,毕竟你的未来,你自己做主,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于桐撇撇嘴,她爷爷说的有点道理,都知道了多没意思。
老爷子又补充:“还有,爷爷我只看到你们见面的场景,再无其他。诶……我都没从方城那儿看到他继母,要不然我哪能让你嫁给方城,死都不会让你踏进方家一步的。”
于桐垂眸点点头,老爷子现在语气中透露出的意思,于桐多少明白。于桐嫁过去,就是沾上他家的浑水了。
老爷子抚平眉心,他最恨的,应该就是当时能力微弱,没能从方城那儿看到许慧心的身份,要不然,哪怕让于桐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会让她碰一下方城的骨头。
于桐敛神,盯着老爷子,不依不饶问:“那爷爷,你为什么不能摸骨了?你从来都不跟我说原因,那天瞧着你的手,都没了光泽。”
老爷子灭了烟杆子,举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随后将手套摘了,露出了那双枯槁皱巴的手。
“丫头,既然你问了,今晚爷爷也就跟你说明白了……”老爷子让于桐看清自己双手的模样,“这就是摸完三种骨的下场,能力尽失,双手丑陋。”
于桐咬咬唇,眼睛一眨不眨觑着老爷子的手,低语道:“明白了……”她忖度片刻,瞧着老爷子的神情,刨根问底:“爷爷,只有这样吗?能力尽失?”
老爷子干脆:“嗯,只有这样。”多一点犹豫,只怕于桐会怀疑。
于桐眯眼:“爷爷,你摸老人骨和死人骨,不会也跟方城继母有关吧?”
老爷子清嗓子:“没,没关系。”
于桐皱着眉头没说什么。
须臾,于桐摊手,仰头望着琉璃装饰灯,无力道:“爷爷,我从来只知不能摸,却不知具体的后果是什么,唯一清楚的,大概就是破了规矩,对摸骨师无益。爷爷……我总觉得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
老爷子望着于桐愁容满面的模样,淡淡道:“丫头,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