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桐上前，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她平静道：“方城没跟我来。”

温秀雅眨了下眼，收回目光，仅仅只觑着于桐。

于桐镇定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温秀雅颤巍巍地举起手，摘了脸上的氧气罩，她偏回头，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沙哑疲累道：“方家祖辈以前遇到过摸骨师，从那时起知道了摸骨师的能力，他们就想着，要是这能力能为己用，那岂不是很好……”

“从那之后，方家人就一直四处打听有关摸骨师，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一本书，上头详细记载了关于摸骨师的事情，其中就有造骨。”

“他们就一直寻着媒介，那个血玉葫芦，是方城爷爷找到的，方城出生后，我就把那个葫芦给他贴身戴着。”

温秀雅回忆着，从找到那个血玉葫芦开始，一切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开始了，他们的贪婪和自私被无限放大。

于桐暗暗咬唇，手指死命掐着。

温秀雅戴起氧气罩呼吸了几下，随后继续说：“后来，我和方城爷爷就遇到了你的父母，他们的出现，正好给了我们一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刻意接近你母亲，将从方城身上取回的血玉葫芦送给了她，那里头有方城的精血，你母亲收下了，并一直戴在身上，这只是成功的第一步。”

“我知道她先前生了一个男孩，所以，她只要怀上第二个孩子，就一定是女孩儿，那么，正好可以嫁给方城不是吗？感觉老天一直在帮我，你父母喝下了我送的助兴酒，你母亲居然真的怀上了。”

“你父亲也不傻，不过等他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晚了。我以为他们会放弃你，结果呢，他们居然决定生下你。”

温秀雅偏过头看于桐：“如果真的要算，你父母其实是自杀，为了你，他们牺牲了自己……”

于桐忍着眼泪冷冷一笑：“我父母虽然是自己选择死亡的，但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就该下地狱。如果让我选，我宁愿自己没有出生，宁愿我母亲将我打掉。”她哽咽继续道：“哈，我觉得最可笑的是，没有你温秀雅，我于桐不会遇见方城，不会知道我父母有多爱我。”

温秀雅听后，手颤抖举到面颊旁，擦了擦眼泪，可泪水依旧浸透了枕头，她苍老歉疚道：“对不起……”

于桐解脱笑，“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温秀雅看着于桐，示意她说。

于桐冷声笑道：“我的孩子不会摸骨，我也不会教他，你想要的一切落空了，让你失望了吧。”

这话满是讽刺。

温秀雅想去抓于桐的手，于桐站起来，踢翻了凳子，向后急急退了几步，她才不要这种恶毒的人碰她。

于桐呼口气，睁大眼睛，让眼中的泪水加速蒸发，“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走了。”

于桐转身，温秀雅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等等——咳咳——”

医院的仪器开始拼命叫，“嘀嘀嘀”，叫的于桐头皮发紧。于桐咬唇停下脚步，她回过身，几步上前，替她按下了呼叫键，等着医生来。

“于桐……”温秀雅喊她。

于桐低头看她，“我这么做只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温秀雅指了下抽屉，于桐瞥了一眼，她虚弱道：“里面……有给你的东西……”

“我不需要。”

温秀雅：“你先看一下……”

于桐睨她一眼，伸手打开，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照片静静躺在上头。

于桐细细看着上头的人，低语：“妈妈……”

她拿了起来，照片上的人是她妈妈。

那旁边那个笑得憨厚幸福，正在不好意思挠头的男人是……

“你的父母……方城以前跟我说……你从来没见过他们……”温秀雅两眼放空，“这张照片……是那时我拿着相机给他们拍的……现在还给你……作个念想吧……”

于桐盯着照片上的人开始抽泣，她缓缓蹲了下来，头抵着床头柜，脸蒙在头发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还给我啊……你倒是把他们还给我啊！”

……

……

片刻后，医生们涌了进来，他们替温秀雅弄着仪器，于桐将照片贴在胸口，站起身，她听见温秀雅低声叨念：“阿城……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于桐走出病房，方城正抱着喜羊羊靠在走廊上，喜羊羊小手替他擦着眼泪，嘴里乖巧道：“爸爸～你不要哭呀～”

她知道，他都听见了。

于桐向方城挤了个笑：“方城，进去吧……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她对不起我……但是她对得起你……”

方城瞧了眼里头被医生围起的那张床，将喜羊羊放进于桐怀抱，向里走了进去。

于桐抱着喜羊羊先下楼，在车子旁等他，没一会儿，方城就来了。

回家的路上，于桐望着他问：“跟你奶奶说了什么？”

方城瞥了她一眼，浅笑不语。

于桐咧嘴一笑，居然还跟她保密，哼，反正她也没兴趣。

方城望着前方宽敞大路，一脸从容坚定。

他说，他会用一辈子去弥补他们带给于桐的伤痛。

还有……他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