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皙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子口,再也压制不住了,“啊啊啊!”她连声兴奋大叫,手舞足蹈,脚把车子踩得直摇晃。
“他向我求婚了!妈呀!太高兴了!”
简皙像只打了鸡血的招财猫,揉着自己的脸心神荡漾。
还说要带上外婆拜访,这就是提亲的意思啊!
简皙忍不住笑出了声,越想越美,她反复回味贺燃那句“我们结婚吧”,甜得心里直冒泡。
太投入,以至于车窗被敲响的时候,简皙吓得心脏蹦到了嗓子眼。
转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贺燃站在车外,弯着腰,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简皙慌忙滑下车窗,“你,你怎么不吭声啊?”
“我站这都两分钟了,你想什么去了?”贺燃负手环胸,皱眉忍笑。
简皙心里“咯噔”一跳,那刚才自己失心疯般的反应,岂不是被他看了个全场。
丢死人得了。
简皙问:“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他点头,“对啊,忘了一样。”
“补品不是拿了吗,外套也穿上了呀。”简皙回头看后座,“那还有什么?”
贺燃:“把头转过来。”
简皙“嗯?”了声,微仰脖颈,与他对视。
贺燃浓目染笑,伸手进车窗,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简皙又气又红脸,推搡他,“耍流氓。”
贺燃舔了舔嘴唇,“好了,现在没落东西了,开车慢点,到家发个信息。”
简皙点点头,“明天见。”
直到尾灯消失街角,贺燃才提步回家。
老太太从六点开始就守在大门口盼星盼月。远远见着贺燃,赶紧起身,颤巍迎上去。
贺燃一看就恼火,快步跑来,“你这小太婆怎么回事,大冷天的坐在门口演雪人啊?”
外婆“嘁”了声,被贺燃搀着往屋走,“我是怕你说错话,做错事,被人家长赶出来,我可不得给你留门嘛。”
“你操的都是什么心,对你孙子有点信心行不行?”贺燃太不满意这份关怀。
“小皙家里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啊?有没有为难你?”外婆好多问题,很快又自问自答:“应该都是好人,不会势利眼。”
贺燃好笑,“这么有信心?”
“看姑娘就知道了,知书达理,性格开朗,这样孩子家的父母不会太差。”外婆是过来人经验,但还是关心孙子,“你可没惹事吧?”
两人进了屋,把一城风雪挡在门外。
贺燃:“她家人很好,很愉快的见面。”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坐在火炉前,伸手取暖,“兔崽子,要安心了啊,可别再飘。”
贺燃突然默声,好半天,才抬起头,“老太太,这几年,也苦着你了。”
外婆手一挥,“这叫什么苦,跟红军长征二万五能比吗。我老喽,饭啊,是吃一顿少一顿,你啊,是见一面少一面。但孩子,你人生还有老长呢,可不能自个儿泄气。”
贺燃弯嘴笑,眼眸被暖炉里的火光映着,笼了一层淡淡的橘。
外婆继续,“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三年前的那道坎儿。哎,我也心疼,但有什么法子,人生就是稀里糊涂,指不定哪天又中彩票。”
贺燃淡淡地笑,“李春瑶,你还瞒着我买六合彩啊。”
“瞎贫。”外婆皱巴的手指上,那枚金戒指已经磨损发旧,贺燃看着越发心酸。
贺燃当年事业破败,他才不到26岁,眼看高楼起,又随高楼塌,人间天上的反差就是朝夕之间。他从堆金积玉的万人崇拜,到艰难求生的独来独往,穷的只剩一个外婆。
老太太哎的一声长叹气,“贺燃啊,正视,接受,改变。人生三步骤,你花了三年才好不容易进行到第二步。外婆害怕啊。”
贺燃声音沉哑,“您怕什么?”
“怕我岁数活不够喽,没法看见你振作的那一刻。”
贺燃喉咙哽得难受,“李春瑶同志,你不乖啊。”
外婆起身去卧室,很快又出来,手里还拿了个红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有些年头,一圈圈地缠得很紧,贺燃看她打开,纸本一角露了出来。
是存折。
“我也没什么钱,都被你爸给掏空了,能给你的我全留在这,除了我买棺材的钱不能给,你全拿去。”外婆往他手里塞,“小皙是个好姑娘,得给她一个家,别太寒酸。”
贺燃手指死死拽着,短平干净的指甲掐进肉里,“我不要。”
外婆没理他,就往怀里塞。
贺燃反手握住老人家的手,宽大的掌心用力再用力,他声音压抑又颤抖,“您就好好给我活着,我要让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