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芳信,枝棠袅袅,晓山青青。
本是春光好,却来了个回南天。
室外还好些,室内简直待不住人,窗户地板墙壁一阵阵冒水气,於棠整日整夜紧闭门窗,晚上下班回到家,还是一地的湿漉漉。
距离那日早晨她和张昀生谈完一席话,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
秦二少的别墅已经开工,於棠现在几乎天天跑去工地,这个时段的气候一日晴朗一日阴雨,阴晴更替,变幻莫测。
这期间,张本高层刮起了腥风血雨,股东大会召开一次又一次。
在集团的经营决策上,以张从徕为马首是瞻的几位股东兼董事,和张昀生的理念产生了分歧,几项或投资或并购议案一压再压。
张昀生的意思是,多重政策逐渐推进的情况下,市场主体在扩容,资本市场逐渐成熟,并且呈迅猛发展之势,如今应该当机立断,把握时机。
然而各位股东迫于通缩阴霾,股市跌宕,熔断机制减震等等因素,宁愿故步自封,一边还安慰道,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不可急功近利,市场逐鹿不是儿戏,稳住心性,方能谋得大事。
张昀生耐心磨尽,口吻却是平和,“我年轻气盛,不如各位老股东沉得住气,日后行事有什么欠妥的地方,还望各位见谅。”
股东们笑说哪会和后辈计较。
随后,张昀生利用董事会在决策上的特殊职权,适当引入资本,壮大队伍,又在股权上做一番手脚,收拢人心,进而稀释张从徕的股份。
虽然张从徕不管事,但当初她为了尽可能地巩固自己的地位,避免受到股东钳制,她将公司的决策职权一分为二,股东放一部分,董事会那边也放了一部分。
再任命自己的亲信镇守股东和董事会两方。
原以为滴水不漏,怎奈她的好侄儿脑经转得快,已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经此一举,双方队伍几乎形成互相制衡的形势。
张本的局面逐渐明朗。
张从徕一再失去掌控权,终于坐不住,从家里赶来公司,风风火火地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发动一部分股东,反对张昀生的增发行为。
一个手持大份额股权,一个坐拥高管团队。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此时的董事长办公室,只有姑侄两个。
张从徕扶着桌角,孤冷目光似藏了毒针,直扎着沙发上的人,“你一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不愧是父子俩,当年你父亲将你姑父从这里赶了出去,你继他衣钵,吞食股权,也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么!”
对方越是张牙舞爪,张昀生就越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我父亲已故,姑父在医院躺了10年,当年的真相如何,您说了不算。”
张从徕一声冷笑,“如果不是你父亲心中有愧,怎么会在临终之前将股份转交到了我的手里?”
张昀生起身走了过去,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他压低嗓子说道:“我父亲有愧是他的事,我要您的位置,是我的事。”
张从徕立马抄起桌边的三才杯扔了过去,张昀生不躲不闪,一杯滚烫的茶就这么泼在了西装上,杯子砸向他胸口的位置,再滚落,薄薄的瓷片碎了一地。
她手指头指着他,指甲尖削,恨不得挖他的眼睛,“好,你有种!你真有种!”
张昀生神情冷肃,“您年纪不小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不如趁早退位,也好专心在家颐养,让昱尧早点安定下来,您也可以早一点享乐天伦。”
高层一个轻微动荡,足以震得底下人心惶惶。
中层领导谨慎观望,擦亮眼睛暗自站队。
等张昱尧听到消息,已经是当天晚上。
那会儿他在跟人喝酒,有人喝高了一脸神秘兮兮地透漏消息,酒桌上一时之间冷了场,都暗暗觑着张昱尧的脸色。
张昱尧面色如常,他掏了支烟咬在嘴里,点了火,狠狠抽上一口,俊雅的面容氤氲在薄薄青雾里,显得纨绔却不失贵气。
他抬眼见大家都愣着,忍不住一笑,“干什么?喝啊!”
众人愣了数秒,摸不着头脑,干脆举杯喝酒。
张昱尧情绪高涨,酒喝得凶,烟抽得猛。
大家整场地留神着他的反应,以为他受刺激,外人跟前强颜欢笑,可是凭谁仔细打量,根本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日升月落,昼夜更替。
世事人情无非是一门生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角落里权衡着利弊。
陈韵和於棠吃饭的时候,庆幸自己有远见,“老的手握大权却已经管不了事,小的那个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却无意管事,公司迟早落入张昀生手里。”
於棠一阵失神,然后说:“反正丢不了我的饭碗就好。”
陈韵喝着汤,一边说:“不过张董也挺可怜的,儿子不中用,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和亲侄子抢股份,这事儿说到底,也还是创始人和投资人的股权之争。”
於棠远离了张昀生这个人,但同一屋檐下,他的消息却源源不断。
当年张本还不叫张本,叫万本。
万本的创始人就是张从徕的丈夫王奎因,做建筑设计起家,当年公司刚起步,资金短缺,他找上了张从徕的哥哥张从君。
张从君权衡利弊,最终做为投资人入股万本。
郎舅二人合力,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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