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抬眼瞅着她,不置可否,“孙晴雪如何,我倒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她今日来墨宝阁取的玉芝兰笔洗是他的哥哥孙泽玉定下的,你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丞相府十分重礼数,你可有想过人家会拿什么还礼给你?”
苏风暖一怔,“孙泽玉定下的玉芝兰笔洗?”话落,她挑眉,“孙晴雪不曾说啊。”
叶裳看着她,“即便她说了,你就不送了?”
苏风暖想了想,摇头,“左右是承孙晴雪的情,管是丞相府谁定下的呢,送了就送了,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我到没想到丞相府要给我还礼这说。”
叶裳瞥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水,随意地说,“你自小随性惯了,江湖上惯常不拘小节,但在京城,礼尚往来是人情。”话落,他道,“若是我猜测的不错,明日孙晴雪给你的还礼应该是巧手张封山之作的一把十二骨玉扇。”
苏风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猜的?”
叶裳看着她,“丞相府是诗礼传书的朝中清流,府中子弟素来从文政,孙泽玉只学了些防身之术,丞相府于巧手张曾经有过恩情,巧手张便打造了一柄十二骨的玉扇送给了孙泽玉,那把玉扇算是兵器的一种,里面可安装骨钉,开启机关时,可作为暗器防身。孙晴雪回府后,自然不会隐瞒玉芝兰笔洗是你送的之事,因你喜武,孙府除了孙泽玉手中的那把兵器玉扇,还真没有拿得出手的兵器作为与玉芝兰笔洗价值相当的礼还你。所以,孙泽玉思量之下,即便再喜欢那把玉扇,估计也会交给她妹妹转送你。”
苏风暖欷歔,“不会吧?难道真能被你猜准?”
叶裳轻轻地哼了一声,“若是不信,明日你且看着。”
苏风暖挠挠头,“那万一真被你说中,我是收还是不收呢?”话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我便不送了。”
叶裳放下茶盏,对她郑重其事地说,“你自然不能收,那是孙泽玉所爱,你岂能夺人所爱?”话落,他道,“你若是收了十二骨的玉扇,岂不是变成你送他玉芝兰笔洗,他送你十二骨玉扇,属于私相授受了?像什么话!”
苏风暖闻言一噎,顿时无语。
她只是送出了一份礼而已,到了他嘴里,竟然变成私相授受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见他十分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她无奈地道,“那你说说,我该如何推辞?我送给人家玉芝兰笔洗时可是把话堵死了,说笔洗是死物,人是活的,要与人常来常往,说她若是见外地推辞了我,以后我就无颜厚着脸皮往她跟前凑了。她若是拿我说的话反过来堵我,我还能死活推辞不成?”
叶裳看着她,面色算不上和煦,挑眉问,“如今知道礼不能随便送了?”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他,她是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复杂的地步,诚然地接受训教点了点头。
叶裳见她乖觉,一副悔极了的模样,心情稍好,给她出谋划策,“你便跟孙晴雪如实说,不接受私相授受。若是她十分想还礼,就让她给你弹一曲。她善琴是出了名的。能得孙小姐一曲,极其不易,除了丞相府自己人,便也就宫里的皇上、皇后、太后能令她摆琴了。”
苏风暖想起孙晴雪是有“云起风音知雅意,玉指拈来凤凰飞”的评价,立即问,“这样能行?”
“能。”叶裳颔首,“她自是知晓他哥哥极其喜爱那把十二骨的玉扇,将之送做给你作为还礼自是因为丞相府没别的可挑选,但分有第二件,也不会送你做还礼。你若是让她弹琴做还礼,也算是抬举她的琴艺,她自然欢喜,以后对你也更想深交了。也算是一举两得之法。”
苏风暖瞅着他,“怎么是一举两得?这不是一件事儿?我送她礼,本来就是想与她深交。”
叶裳瞥着她,“顺带斩了桃花,难道不算一件事儿?”
苏风暖顿时喷笑,“人家孙泽玉与我都没见过,算什么桃花?”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防患于未然。”
苏风暖噎住,彻底没了声。
叶裳又喝了一盏茶,站起身,对她说,“我还要去一趟刑部,你今日别在外面晃了,自己回府吧。”
苏风暖还没答应,叶裳便走出了里间,径自离开了墨宝阁。
苏风暖慢半拍地跟出去时,他早已经走得没了影。她站在墨宝阁门口,想起他前前后后说的话,又气又笑。这个人可真是……肚子里一堆黑心!
算计人算计的毫不手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