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热闹?”御璃骁抖掉肩上的雪花,跺了跺脚,大步进来。
念安迎上前去,给他解开披风,用柔软的拂尘给他扫落袍子上的雪花。
渔嫣在盆里净了手,过去拿了套便装进来,拉他到侧室去换上。
“这么香。”他低下头,在她的发间嗅了几下。
“做梅花酒,等孩子成年礼的时候开坛。”渔嫣抬眸,满脸柔意泗。
“噢,没我的份啊?现在你心里孩子就比我重了,以后还得了?”他捧着她的脸左右晃,深瞳里全是笑意。
“看你高兴的样子,什么事?十月醒了吗?”渔嫣兴奋起来唐。
御璃骁尴尬地摇摇头,“十月还没醒……”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渔嫣恼了。
“寻蝶哨有下落了。”御璃骁捏着她的鼻子,唇角弯弯。
渔嫣眼睛猛地瞪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真的?”
“当然是真的!”御璃骁点头,“郝海一直带在身边、帮他炼药的几个弟子,都饱受他的折磨,几个月前,有个弟子逃了出来,昨儿被我的人找到了。”
“可靠吗?”渔嫣焦急地问。
“他身上就有寻蝶哨,据他说,寻蝶哨能诱发忘蝶蛊,但也能治好忘蝶蛊,关键在配方。”
“寻蝶哨也是郝海弄出来的?”渔嫣追问道。
“八|九不离十,郝海当年得到了安溪的一本秘术,按着书中所记载,做了许多古怪的药物。我上个月已经让人抄了神医谷,抄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还有他的徒弟,有一半人都是在婴儿时被偷来、抢来,拐来的孩子。聪明的孩子,就留下学医练武、为他所用,笨些的就拿去试药。赛弥就是被他骗去试药,才成了后来的模样。但是赛弥够勤奋,勤能补拙,学会了做各种暗器机关,又忠诚老实,他这才把赛弥升了大弟子。”
“总觉得赛弥死得太便宜了!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渔嫣恨恨握拳。
“太残暴了!别让我闺女听到,给我养出个假小子出来。”御璃骁双手捂住她的小腹,眉头微微一拧。
“别罗嗦,赶紧把那人送进京,我要亲自问他。若此事是真,莫问离的毒解了,我也能安心。”
渔嫣往他胸口上拍了一巴掌。
“渔嫣,你什么时候也为我这样牵肠挂肚?”御璃骁捉住她的手,往怀里轻轻一拽。
“你不许生病,不许受伤。”渔嫣偎在他的怀中,轻轻地说。
“我怎么像妻管严了?”御璃骁好笑地抬起她的小脸,凝视她的双眸。
“哪有,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哪有管过你,都是你自己说的。”渔嫣嗤嗤地笑。
“王上,王后,要尝尝蜂蜜酒吗,我留一坛子不封坛,晚上喝吧。”念安在门外叫二人。
“出去吧,别把你的客人晾在外面。”御璃骁束好腰带,拉着她的手出去。
“哎,王上王后如此恩爱,真羡慕死人了。”铃铛趴在桌上,眨巴着大眼睛朝二人看。
“你才不会羡慕我呢,看你这性子野成这样,只怕到时候非把你丈夫治得死死的。”渔嫣笑着说。铃铛嘻嘻地笑,“那是自然的,我的丈夫当是大英雄……如果长得和莫问离一样好看就好了。”
渔嫣伸出手指,在她的额上轻轻一戳,“你呀!好看能当饭吃?”
“咦,你们不是有句话说,秀色可餐?长得好看就是能当饭吃。莫问离若肯娶我,我天天给他做饭吃,你看,这不就是能当饭吃了吗?”铃铛越发笑得快活。
她就是这样,喜欢归喜欢,但她不强求,坦荡荡的,令人钦佩。
转头看若羌,她还是那副温柔如水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心里在想什么。
渔嫣略一思索,拉着若羌站起来,轻声说:“若羌,我们别等了好吗?你也有十八、九岁了,你之前的未婚夫也已经放弃等你,娶了隔壁巷茶铺家的女儿,当了上门女婿。日子是要过的,要对得起自己。而且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等得天长地久,自己累,那人也有负担。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善待自己。你还这么年轻,只要把这段感情放进心里,妥善收好就行了。我给你找门好亲事,好吗?”
若羌眼睛红红的,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想想吧。”
“别想了,开春就是大选,各地才子入京应试,到时候我以皇后义妹身份为你招婿,让你风光出嫁。你值得好男人真心来疼你,不要委屈自己了。当然,你可以说你不想嫁,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但是若羌,人生的路太长了,你有个伴,也走得温暖一些。你放心,我不会草率,我一定会让你自己挑选,并且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渔嫣捋开她耳畔的碎发,柔声说。
“若羌,你多挑两个,男人能娶几个,咱们也娶几个。”铃铛在一边打趣。
“胡说八道。”御璃骁低斥一声。
铃铛吐吐舌尖,嘻嘻哈
tang哈地去桌边拿糕点吃。
“我去做饭吧,你也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饭了。”若羌勉强笑笑,拉着念安出去。
“又躲着了。”渔嫣轻轻摇头。
“那妖孽哪来这么大魅力,让人为他要死要活。”御璃骁嘲讽一句,自己倒了杯蜂蜜梅花酒,抿了一口,露出满脸喜色,“王后手艺确实不错。”
“是啊,你要不当皇帝,我还能开酒铺子养活你呢,你会啥啊?”渔嫣瞪他。
“胡说。”御璃骁脸色一沉。
“王上威武,臣妾知罪。”渔嫣赶紧俯过去,在他身上蹭了蹭。还有外人在,她太放肆,他也会生气的。
“我让你知罪!”御璃骁揪着她的耳朵轻轻一拧,宠溺地说。
“喂,别拉我耳朵。”渔嫣拉下他的手,仰起笑脸看他。
“你啊……”御璃骁无奈轻叹,因为找到了寻蝶哨,渔嫣就似是提前看到了春天,眼角眉梢全是笑。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渔嫣抿抿唇,小声说。
“当然会好好的,好人有好报。”铃铛塞了满嘴的糕点,腮帮子鼓鼓的,眉眼弯弯,快活地大声说。
渔嫣扭头看她,轻喃道:“若每个人的心思都如此单纯、善良,那该多好。”
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院子,铃铛伸长脖子看了看,跑出去堆雪人。她和念安一样,就算遇上天大的事,也很容易快乐起来。
渔嫣和御璃骁手牵手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铃铛几人在院中堆出一个大大的雪人。
渔嫣感觉到,她已经紧紧拥抱住幸福,她伸手接着飞舞的雪花,转手塞进了御璃骁的脖子里,再踮起脚尖,轻吻上他的嘴唇。
“这么主动。”他二话不说,立刻迎合上去。
渔嫣很投入,她喜欢这样的夜晚,她喜欢这样的家,她祈祷着,来年的春暖花开,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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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泠国。
秋玄灵端着一只小盒子,缓步走进了夙兰祺的寝宫。几只大铜鼎里,碳火烧得正旺。
龙帷之后,那些激荡的声音如刀一般扎进她的心里,她勉强劝说自己,他只是被药性迷惑住了,只要停止吃药,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会看到自己的好。
“皇上,这个月的药好了。”她高高托起盒子,跪到龙榻前。
帐幔掀开,夙兰祺赤着胸膛,从锦被中坐起,揭开了盒盖,捏起一丸碧绿通透的药丸,在掌心里抛了抛,一眼睥向秋玄灵。
“怎么只有一颗?”
“这药量是要递减的,人的极限只能承受这么多。”秋玄灵垂着长睫,不去看帐内风光。
楚姑娘自那晚之后,再没见过。这是一位新进宫的妃子,她前几天远远看过一眼,生得水灵清秀,有几分渔嫣的神情。直到那时候,秋玄灵才明白过来,这男人看中了渔嫣,一时得不到,便开始四处收集长得像渔嫣的女子。
秋玄灵觉得很悲哀,为何都喜欢渔嫣呢?
“傅全回来了,你知道吗?”夙兰祺把药往嘴里一塞,端起太监递来的水,吞了药,凉嗖嗖的一眼,又看向秋玄灵。
“请皇上开恩,让我见见他。”秋玄灵赶紧磕头,小声央求他。
“不行,你的事还没做完。”夙兰祺放下帐幔,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秋玄灵听着帐中的动静,又气又羞,又恼又急,连连磕头道:“我有些事还得问他,炼药之事离不开他。”
“扫兴。”夙兰祺的火气又冲上脑门,用力挥开了身边的女人,拉开帐幔看秋玄灵。
“皇上,看在我对您忠心痴心的份上……”秋玄灵抬起泪眼看他,颤声央求。
夙兰祺一脚踹去,正中她的心口,冷冷地问:“知道孤王为什么讨厌你吗?”
秋玄灵二度挨打,已经心如死灰,从地上爬起跪好,磕头道:“请皇上明示。”
“你假得很,毫无骨气,让人生厌恶。”夙兰祺冷笑。
秋玄灵猛地一颤,缓缓抬眼看他,小声说:“女人喜欢男人,要什么骨气?我对仇人,当然会有骨气……”
“够了,你扫孤王的兴,不是一次两次。”夙兰祺从榻上跳下来,拉住她的手臂一拽。
她被他拖到了榻边,俯在榻沿上,痛苦地扭头看他,“夙兰祺,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怎么,想威胁我?”夙兰祺低头看她,狭眸微眯。
“不敢,我只想告诉你,你刚才吃的药,不是以前的那种,而是化功散。”秋玄灵慢慢站起来,小声说。
“你……”夙兰祺往榻上一坐,捂着心口怒瞪秋玄灵。
“我想让你恢复正常,不要继续下去了。”秋玄灵掩着脸,轻轻抽泣。、
“秋玄灵,你赶紧给我拿解药
过来。”夙兰祺黑着脸,怒斥道。
“没有解药,功散了就是功散了。”秋玄灵摇头,喃喃地说:“以后就这样好吗?不要有不死军,也不要当什么天下第一人,玄泠很富足,你就这样当一个好皇帝。我会和傅全一起离开,再也不出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臭丫头。”夙兰祺猛地站起来,又重重跌坐下去。
那小嫔妃早就吓得尖叫起来,缩到龙榻一角,不敢靠近。
“孤王……”夙兰祺才说半句,就倒了下去,痛苦地扭曲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