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为了南北交通的便利,在入冬时又派遣付平带领一队人马离开扬州进行实地勘测。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勘察,付平带回了令杨广颇为满意的结果,在和张衡等人商量之后,挖凿修渠的工程定在开春之后启动。
此为杨广将来正式开凿大运河的先试之举,因此杨广格外重视,即便是和诸位臣工确定了最终的图稿,他也时常反复审查,唯恐有疏漏之处。
萧夜心见杨广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便取笑他道:“殿下竟比写送去大兴的公文还要仔细,看来这江南的百姓在殿下心里可比陛下还重要。”
杨广近来心情甚好,见萧夜心到来便将她搂在怀里,夫妻二人一同看着修渠图稿,道:“先前付平绘制的陆路图已经开始动工,等开了春,这条安渠也要开凿,按照这个步调走下去,南北交通顺畅指日可待。”
“到时候殿下来往南北也就方便多了。”萧夜心道,“殿下准备让何人主持挖凿安渠?”
“付平。”
“付先生?”萧夜心惊道,“殿下以为他可以?”
“安渠的路线正是付先生负责勘探的,他对这项工程最熟悉,由他来主持最合适。”杨广注意着萧夜心的颇为忧虑的神情,问道,“你不放心?是不放心他的能力,还是不放心他的人?”
萧夜心抬手戳了戳杨广的心口,嗔道:“殿下如今还跟我说这种酸话?我便是说了不放心付先生的人,殿下奈我何?”
杨广在萧夜心颊上啄了一口,道:“你不放心,我也要他去,没人比他更合适。”
萧夜心深知,杨广所言不无道理,但这其中多少也是有他的私心的,只是她不便揭穿,再加上挖凿安渠并不是危险之事,杨广对她不避讳,她也不用表现得太过在意,这件事便这样定了。
待开了春,安渠的挖凿工作正式展开,付平便被杨广外放去了当地,虽离扬州不远,但短期内也不会出现在公署,更不会出现在萧夜心面前。
杨广对安渠一事非常上心,时常要跟进整项工程的进度,而且要付平亲自书写送回扬州的公文才肯放心。
一切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待到暮春时节,杨广终是安耐不住,要亲自去安渠挖凿现场一看。萧夜心要随行,他也答应了。
凿渠工地上,总有忙碌的工人身影,杨广站在一旁的监督高台上放眼望去,这些在春风中辛苦挖凿安渠的工人成了他向帝国高处迈进了一步的阶梯,他仿佛能够看见在将来彻底连同南北的大运河被打通之后,千里江山便在流水之间的惬意与自豪。
此刻铺面而来的风似是已经夹杂着运河水面上的湿气,令杨广倍感舒畅,他笑着走下高台道:“孤下去看看。”
“殿下,下方皆是尘土泥沙,地面不甚平坦,还是别去了。”付平提醒道。
“孤就在一边看看。”杨广向萧夜心伸出手道,“阿柔可要与我同去?”
萧夜心自然不会丢下杨广一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应了杨广,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在忙碌的工人旁,听着弥漫在工地上空的嘈杂声,她却和杨广一样露出了欣慰喜悦的笑容。
正沉浸在对未来憧憬中的萧夜心并未见到身后那双写满了思念的双眼。
在他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付平的专注和认真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因为杨广是她的丈夫,因为这是杨广的理想,自然也是她的理想,而他付平便会为了她,更努力地去完成这项工程,为他心中的江南,也为他心中的人。
杨广感受到来自付平的灼热目光,他只将萧夜心往身边拽了一些,满目柔情道:“地面高低不平,我牵着你走。”
萧夜心暗道杨广小心眼,却也接受了他这般使坏,往他身边靠了靠,道:“殿下可不能松手了。”
晋王夫妇恩爱,人尽皆知,杨广也不吝于在外人面前表现,加之萧夜心配合,他便从来“肆无忌惮”,自然更乐于听见那些流传出去的夫妻美谈。
付平内心犹如刀割却无法言说,他想要将视线从萧夜心身上挪开却做来艰难。好几次才将那道身影从视线中移除,但很快又情不自禁地注视起来。此时带着春日暖意的微风拂过面颊,却让付平觉得犹如凛冬寒风,阵阵刺骨。
一行人走了一段,杨广对这次视察非常满意,正欲离去,可一旁竖起的架子突然倒了下来。
萧夜心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身边的杨广推开。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人扑到了自己身上,陌生的温度迅速将她包围,伴随着周围的惊呼声,她的身体被扑去了地上。
“王妃!”
“付先生!”
杂乱的人声充斥在萧夜心耳畔,后背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在此刻多说一句话。因为重击而在刚才那一瞬间变得昏天黑地的视线逐渐恢复,她看着身下的付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柔!”杨广在木架被搬离的第一刻将萧夜心抱起,大喊道,“快找大夫!”
萧夜心指着付平,艰难地吐着字:“付……付先……”
“我会找大夫一起看付先生,你现在不要想别的,我带回去。”杨广抱着萧夜心立刻离开了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