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7(1 / 2)

破云 淮上 3005 字 20天前

窗外黑夜沉沉, 华灯未上, 远处马路上的车灯穿过窗棂,黄光沿着天花板一闪即逝。

就在那瞬间,秦川轰然一脚踩上翻倒在地的茶几边缘,凌空扑到了江停面前!

铿锵——

三棱|刺与折叠刀金属撞击, 迸发锐响, 江停踉跄向后踩碎了花瓶。仓促间又是当!当!几声刀锋错绞,转眼江停已被逼至墙角!

秦川平时多以斯文雅痞的形象示人,但一出手根本不是平常那个样,其冷酷、残忍和敏捷程度,哪怕跟专业等级的阿杰比也不遑多让。黑暗中对于地形的熟悉和压倒性的力量帮助了他,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从脚底传来, 江停的脊背已经结结实实抵上了墙壁,折叠刀锵一声狠狠撞上了三棱|刺!

金属互相死死抵住, 发出令耳膜极不舒服的摩擦声, 刀尖一厘米一厘米地向江停鼻端靠近。

“——如果岳广平死时你真的一点触动也没有, ”江停近距离盯着秦川的眼珠, 突然问:“为什么你离开时, 会慌张到把烟灰缸撞翻在地上?”

话音刚落, 三年前那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再次响彻耳际,还是同样的震人胆寒——咣当!

秦川一直波澜不惊的面色瞬变,手腕下意识松劲, 被江停发力推了出去!

秦川猝不及防, 踉跄数步不及站稳, 只见眼前雪光劈下,从肩到右胸一凉又一热,飞出了满泼血花!

江停重重一脚把秦川蹬得向后,哗然撞翻了沙发,陈列架上的摆设稀里哗啦摔了满地。江停不等他爬起来,持刀跃过沙发落地,去抢落在地上的三棱|刺,谁料秦川就着落地的姿势抓住他脚腕劈手一拽,巨力让两人同时摔倒在了满地废墟中!

“……”江停不出声地骂了句什么,刚起身就被秦川一记又狠又重的肘击打翻在地,头撞上了墙壁。嗡的一下颅脑巨震,差不多有半秒钟的时间江停眼前发黑,紧接着他听见金属刺啦声,是秦川翻身抄起了凶器!

不好——

敏锐的格斗意识救了江停,下一瞬他竭力偏头,三棱|刺紧贴着侧脸剁进了墙面!

一丝鲜血从江停寒冰一样白的侧颊上洇出来,顺着刀锋血槽缓缓蜿蜒。

“所以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倾诉的机会,”秦川轻声道,“这么多年来确实很难熬。”

紧接着,三棱|刺带着细碎石子拔出墙壁,刺向江停避无可避的太阳穴!

——砰!

枪声猝然响起,刀尖在距离皮肤两寸之距顿住。

“住手,秦川。”一道和缓、果断又熟悉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说:“否则下一枪就击毙你了。”

“……”秦川慢慢地回过头,说:“我刚才还在想您要待到什么时候才出来呢,吕局。”

吕局那极有特征的憨实身影逆着光,走到客厅门口停住了,手里还举着一把九二式警枪。他的老花镜微微闪着光,看不清此时是什么眼神,又缓缓重复了一遍:“放下凶器,住手吧。”

这个时候秦川把江停摁在墙面上,刀尖离致命的太阳穴不过咫尺之遥,只要再稍微往下用力,就是生死立判。

没有人吱声,甚至听不见呼吸的声音。秦川一言不发,半晌缓缓松开江停,转过身。

恰好此时远处车灯照射进来,映出了他紧绷的肩臂肌肉,手中锋利的三棱|刺,以及盯着吕局手里那把枪的、淬满森寒的眼神——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那瞬间所有人都突然感觉到了:如果他想,他能在顷刻间掷出刀锋将枪打下来!

那只是眨眼间的事,吕局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条件反射绷紧了,但下一刻出乎意料的是秦川没有动,他冲着吕局微微一笑,在“叮当!”清响中轻描淡写地丢下了三棱|刺。

远处红蓝光芒乍现,遥遥传来了不清晰的警笛声。

·

“你们本来的计划是不在我眼前碰面的吧?” 秦川揶揄道。

吕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招了招手:“举起手慢慢走过来,站在这里别动。江队?你还好吧?”

江停这才擦去脸颊上温热的血迹,疲惫地起身捡起秦川那把三棱|刺,说:“不用管我。”

秦川跨过满地狼藉,象征性地举着双手走到客厅正中站定。

他并没有讨得多少巧,从右肩至胸口被江停一刀划出了长达半尺的血痕,鲜血渗透了衬衣,勾勒出肌理,乍看有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凶悍和凌厉。但与之相对的是他表情并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有几分放松,指指地上问:“我能把眼镜戴上吗?”

吕局说:“戴吧。”

秦川道了谢,弯腰捡起眼镜戴上,这才像是终于恢复过来似的舒了口气:

“是我疏忽了,以为你们会各自单独行动,没想到你们两位竟然能联手。是因为岳广平当年的电话让您对江队建立了信任么,吕局?”

“这个倒并没有。”吕局枪口自始至终稳稳地指着秦川眉心,说:“我在相信你这点上吃了亏,不会再轻易信任别人了——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秦川。江队不敢随便开枪,我却是可以击毙你的。”

秦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聊聊呗,趁同事……趁警察还没赶到的时候,不然我怕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见面联手的?”

吕局目光投向江停,两人似乎眼神沟通了几秒钟,吕局低沉地开口道:“今天中午,因为我们都发现了你不小心遗漏下来的唯一的证据——”

秦川很意外:“哦?”

江停说:“是的,汪兴业。”

时间倒推回几个小时前,琥珀山庄九区二栋楼下,便利超市——

“谁?”吕局一回头,随即怔住了,老花镜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是你!”

那年轻人一身黑色大衣,被水汽打湿的黑发之下,脸色雪白而无生气,甚至连嘴唇都淡得几乎看不见血色,但仍然能看出几年前的锐利清晰的五官轮廓:

“不用这么惊讶吧,早在胡伟胜制毒案的时候,您不就已察觉到我的存在了么?”

“……”

两人长久地对视,终于吕局点了点头,沙哑道:“江支队长。”

不远处超市后门,老板匆匆掀帘进来,一见收银台前这情景,不由愣在了原地。

“江阳县袭警事件之后我开始对你产生怀疑,但也仅仅是怀疑——当年老岳去世消息传来的时候,你的表现我至今难忘,不论是从动机还是情感流露上来讲,我都无法把你往弑父凶手上作一丝一毫的联想。这几年来我甚至都开始问自己,难道老岳真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吕局自嘲地摇了摇头,又道:“直到严峫乌头|碱中毒,联系我当年匆匆赶去、只来得及看最后一眼的老岳的遗容,我才真正觉得,应该就是你没跑了。”

秦川无声地“噢——”了一句:“难怪您突然决定给我下正式任命,顺势要求我把支队内部事务拿给您签字,应该是想借机摸索我在日常工作中留下的破绽吧。”

吕局说:“对,你做事太聪明了,秦川。你把所有杀人灭口和抹除痕迹等工作都交给毒贩去处理,最大可能性地减少了自己暴露的可能,因此我很难抓住你的小辫子。但如果抓不住证据的话,仅凭怀疑是无法把你拘捕问话的,相反还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我只能采用最机械也最耗时的办法,从头开始梳理你可能做过的每一件事、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争取找出你留下的,哪怕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幸运的是,我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吕局话锋一转,说:“严峫卧底‘三春花事’酒吧贩毒现场那天晚上,有一名男子用电话亭报警扫黄,以至于严峫等人的缉毒行动被扫黄大队破坏。我再次调出了电话亭附近的监控记录,发现那名报警男子的体型非常眼熟——他是‘三春花事’的供毒上家之一,也是六一九绑架案中步薇的‘叔叔’,汪兴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