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这虾挺好吃的。”
再剥另一只,李不琢肘旁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匆匆瞟一眼,呆了一秒,不顾满手油渍,迅速抓起来,“喂?”
“你在华澍吗?”线那边的沈初觉,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
“我……我在外面,在吃晚饭。”
“这样啊……”
“你在哪?你回来了吗?回华澍了吗?我……我二十分钟就能赶回去。”
沈初觉轻笑两声,“行,我这边也有点赶,你二十分钟后要是回得来,我们在酒店后巷见。”
“好!”
她一放下手机,戴品妍抢先开口,万分遗憾地叹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的我,注定是被抛弃的那个。”
“不好意思。”
“快去吧。”
*
外面华灯初上,街头人潮涌动。
李不琢从餐厅出来,一路小跑奔向地铁站。头发被风吹乱了顾不上,吃了小龙虾的嘴和手有没有好好收拾妥当来不及检查,甚至坐扶梯的时候发现外披的风衣落在餐厅了,也没办法再回去拿。
想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见到他。
沈初觉约见的后巷,在华澍酒店的侧面,其实是条宽阔却僻静的马路,白天多有运输货物的车辆驶入,到了晚上,彻底沉寂下来。路灯相隔十米才有一盏,无人走过时,静得发慌。
李不琢花了十六分钟赶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远看见灯下立着的颀长人影,心跳怦然。
那人正低头翻看手机信息,却像与她心有感应一般,突然抬头。
“你提前到了。”
是他。
李不琢气息渐缓,脚步跟着慢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初觉倚靠路灯,侧脸轮廓被灯光打得柔和,白净面庞上鬓角和胡茬全都熨帖地修好,头发理得一丝不苟。一身挺括西装,人精神又干练。就是眉间一抹排遣不去的倦意,像在提醒,他才刚从西南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还好,哪里都在,没缺零少件。
见李不琢两眼发直,沈初觉低低地笑:“检查得很仔细嘛。”
“真遗憾,还想着你要是瘸了,就趁机甩了你。”
沈初觉不动声色地挑眉。
但没等他出声,李不琢更快地抬起头,眼中蓄满怒火,“是啊,失踪大半个月,到处风言风语的本人却没有半点音信,实在对不起我的期待。要是缺条胳膊或少条腿,可能才更配得上这场风波的规模,沈总怎么不把戏做足呢?”
饶是撂下这么重的话,沈初觉脸上仍笑意不减,这反倒让李不琢浮出几分不自然。
“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你担心我,是这个样子。”
“我……”
她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车鸣。沈初觉看一眼手机,说:“我等下还要回酒店开视频会议。嗯,你可以再撒五分钟的气。”
李不琢一听火更大了,谁知眼前这人紧跟一句“如果你真的舍得”。
已经张开的唇突然发不出声音,她瞿然睁大眼睛,像要在他幽深的眸中寻找什么。
亦或反驳什么。
比如“撒气?我是没要到糖的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吗?”
比如“求你多少感受到我的害怕和担心,哪怕只有一点点好不好?”
还比如“倒宁愿把所有的运气都给你,只要你平安无虞。”
她说不出来,从过去就习惯了这么迂回的表达。
这样不好,要改,李不琢陷入懊恼。
而沈初觉突然伸出手,用食指扣住她下颌,抬起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蹭唇瓣,“你看,你明明就舍不得。”
他声音轻,细线一样勒紧了李不琢的心脏。
接连又传来两声车鸣。
沈初觉面露无奈,随即加快了语速:“前些天身边始终有人,不方便用电话和网络,让你多想了,抱歉。我一下飞机就赶着过来见你,本来还想你要是能等我开完会……”
“好,我有时间,我等你开会,就在员工餐厅等。”李不琢难得打了个直球。
他抿唇笑了笑,眯眼看她认真的表情。晚风微凉,她上身只有一件白色真丝衬衫,他脱下外套递过去,然后双手揣在裤袋里慢慢走远。
*
员工餐厅向来是各路八卦的汇聚地,喻融革职的这件事仍在众人口中持续发酵。
因为是已经被处理的人,大家讨论起来毫不遮掩,对他平日积攒的不满添油加醋地一并佐入声浪。李不琢独自坐在靠门的座位上,在一片滚水般的嘈杂中,心却一点一点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