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虽说为人冷漠,做起师父来却是尽职尽责。大年三十的,陆离跟着他练完早功做早课,早课完了,还有午课和晚课,一天都不得闲。白天累得紧了,晚上年夜饭就多吃了两口,肚子撑得滚圆,只好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转悠了两三圈,便看见苏白也出来了。
“苏白师父!”陆离手里捏着一把烟火棒,幼虫期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苏老爷把他当孩子宠着,过年了,自然要发烟花玩玩。陆离也是好多年没玩过这东西了,童心未泯的自得其乐,这会儿看见苏白,便也要拉着他玩。
“拿走!小孩子玩意儿!”苏白眉头一皱,似是不愿意接过来。他带着些许醉意,眼眶微微泛红,狭长的眼底像是晕开一朵桃花似的,往日的冷冽全在眼角这片晕彩里融化殆尽,他就这么淡淡地瞥了陆离一眼,竟把陆离看得浑身苏掉。
噫~ 好帅的人!这要是放在上辈子,依陆离的性子,是弯的,那必须追!是直的,也得忍不住展展嘴上便宜过瘾。
“苏白师父,你喝醉了。”陆离笑起来,觉得苏白有趣,但又不太敢贸然挑逗,就一直盯着他看,苏白被他看得皱起眉来:“看什么?”
“苏白师父,我发现,你不拿眼风抽人的时候,眼神满性感的。”陆离认真地注视着苏白的眼睛,点点头:“特别迷人。”
苏白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胡乱推了一下陆离的脸,哼道:“别盯着我。”
陆离愣了愣,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执意凑到苏白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去看,发现他的耳根竟然是红的,陆离惊诧地眨眨眼:“苏白师父,我看你,你不好意思啊?”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苏白哼声。
“好看啊!”陆离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我就喜欢看男人啊!”
没想到,这句话竟是让苏白僵硬了一下,他蹙眉看过来,半晌才呐呐道:“你……喜欢男人?”
陆离也是愣了,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想到苏白的好感度指数,瞬间卡了壳,一时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生怕自己说了实话,就直接被这人给out了。
正愣怔之间,苏白忽然一甩手:“是为师失言了。”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只剩下陆离抓着一把烟花棒,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半天才察觉到,刚刚真的好尴尬啊!
所以说,他是不是已经暴露了性取向?
陆离挠了挠头,突然对刷新好感度产生了一股怯意。他忐忑地等着烟花棒燃烧殆尽,耷拉着头回到房间,长吁短叹了一阵,几乎是随时做好被苏白出局的准备。这一夜,失眠得非常彻底。
殊不知,苏白当晚就做了个旖旎的梦,夜半惊醒,皱着眉又是打坐,又是念经,嘴里嘟囔着的全是:人生无此殊丽,非妖即狐,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第7章
妖捉了,年也过了,苏白道长便急着回道观去。离开苏宅时,苏家二老缠儿子不成便来缠陆离,好一番絮絮叨叨。
“山上吃得好不好?小道长,这两袋米面,一筐鸡蛋,还有腊肉……你帮忙带回去吧?”
“苏白穿得好不好?小道长你看看,我这还有两匹绸缎呢……”
“过了年最冷了,你们山上炭火够不够啊?”
“小道长……”
结果,等陆离赶上苏白时,直接牵来一头驮包裹的毛驴。
“陆离小道长,你快跟苏白道长说说情呀!待会儿上了山,他断是要收了小妖的!”陆离衣襟里突然冒出一只雪貂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着:“陆离小道长,你行行好呐……”
陆离盯着苏白的背影发愁,心想这个人闷声不响的,也不知昨晚的事情还记不记得了。他昨天也是醉糊涂了,对着苏白说什么喜欢看男人……陆离望天,苏白会不会已经把他当变态了?
“陆离小道长,都能看见道观的顶子了,再不说情,来不及了!”
“陆离小道长,你行行好呐……”
“陆离小道长,你怎的这样毫无怜悯之心!小妖可是知道你很多秘密的,你不怕苏白道长知道了去吗?”
“啊?什么秘密?”陆离愣了愣,这才低头瞅一眼可怜巴巴的小雪貂。
“你喜欢苏白道长……唔!”陆离猛地捂住小雪貂的嘴巴,心口突突跳起来,低声吼道:“你这个小妖精瞎说什么!”
“呜呜……吱吱吱……”
“吵死了!”苏白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冷眼瞠视着着一人一妖,哼了一声。陆离只见眼前什么白乎乎的东西晃了一下,好几片雪貂皮丢到他头顶上。
“还不把那个烦人的妖精扔了!”
陆离应声一松手,小雪貂叼着兽皮嗖地窜进树林里不见了。原来苏白早就去猎户家要回雪貂皮,也没打算伤害这只小雪貂,哎!这个人呀……陆离笑了笑,牵着毛驴快步跟了上去。
*
一回道观,陆离就恢复了规律的出家人生活,成日被苏白指使着干这干那,还要学习识字写字,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竟一连好几日都忘了去系统里刷数据,直到有天梳发髻的时候,发现头顶冒出两根怎么也梳不平整的呆毛。
陆离听着外面的动静,苏白八成已经开始练剑了,他再不出去铁定要被骂,便索性不去管那两根呆毛,抓起桃木剑急匆匆跑出门去。
可能是蝴蝶基因的限制,陆离好像有读写障碍似的,怎么也学不好读书写字,但舞剑却特别有天赋,才刚联系一个来月,就比师父舞得好看出许多。
清明节,道观要祭祀山神,今年苏白道长新收了小徒弟,小徒弟人长得好看,舞剑也灵秀,今年祭神舞要换做小徒弟跳了吧?这传言也不知怎么传开的,反正现在每日来上香的香客便都要去后院看过陆离舞剑才肯下山。
今日早课又是成了文艺汇报演出,苏白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又拿送香火钱的金主奈何不得,只得杵在一边,全程黑着个脸。陆离倒是很乐意,舞出漂亮的剑花就有人捧场欢呼,这当然比跟着苏白扎马步练砍树高兴多了,而且练完了,热情的村民们还会拿着供果点心什么的投喂他。
陆离啃着苹果,见李家婆婆抱了一套新衣裳过来,笑眯眯地拉着他摸衣服的料子:“小道长,这是大伙儿给你做的斗篷,祭祀时候穿的,你摸摸?上好的蚕丝料子,又轻又软,舞起剑来啊,一定俊逸得很!”
这是一件用羽毛和金银丝线编织成的斗篷,阳光下闪烁着霓裳一般的华彩,确实漂亮。斗篷的下摆缀着满满一串儿铃铛,陆离接过来,就发出清脆的铃声,像小鸟唱歌似的。
他看了苏白一眼,见后者没有阻拦的意思,赶紧收下村民的好意:“李婆婆,谢谢了!这件真的好看,我很喜欢。”再不收下,这个李家婆婆都要介绍到给他家的山鸡喂什么饲料,才能掉下这么好看的鸡毛了……
等到村民们终于散去,陆离抱着斗篷,忍不住问起苏白:“师父,我真要去跳大神……我是说,祭祀舞吗?”见苏白看着自己皱眉,陆离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这怎么回事?”苏白忽然指了指他头顶上两个呆毛。
“头发啊,怎么也压不下去……”陆离说着又往下按了按,这两根头发硬硬的,压下去就又弹起来,烦人得很。
苏白叹口气,忽然木剑一挥,朝他脑顶横削过来。
疼疼疼疼疼……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