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阊阖开宫殿(1 / 2)

高楼之上,孙锦堂坐在靠窗的位置,清楚地看到长街上两人拥吻之状。孙锦堂蹙了剑眉,一拍桌子,怒道:“真真不像话!混账尉迟镇,亏老夫觉得他还可靠……竟然当街作出如此之事,岂不是让我的外孙女儿没别的可选?!”

老仆人笑道:“您还想给小小姐选什么别的人?小小姐明明跟尉迟大人两厢情愿,瞧他们两人在一起,何等其乐融融。”

孙锦堂道:“我的小星华这般出色,怎么能跟着他这样的迂腐不堪之辈?当初在玉关他做的事儿老夫可记得清清楚楚。”

老仆人道:“您是说……尉迟将军说服各位统将出城将沙匪们一举击破的事儿?这可是人人称道的好事儿呢,您麾下那几位大将,有几个眼高于顶的,经过此事后,都对尉迟大人很是信服。”

孙锦堂大摇其头:“我说他迂腐,便是迂腐到这点上,尉迟镇他对得起全天下,但对得起我的小外孙女儿么?我的小星华如此可人疼,他居然狠心不第一时间前去救援,唉……”

老仆人道:“您只说尉迟大人,那倘若换作是您,又会如何处置呢?”

孙锦堂语塞,面上却流露几分伤感。老仆人自觉失言,便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老爷你别介意。”

孙锦堂转头,望着长街上的两个人影,尉迟镇抬手将无艳轻轻地搂在怀中……远远看来,都觉得两人似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然而……

孙锦堂低声道:“正因为我的珍儿没了,没想到上天没有全把我这个冷倔的老东西忘了,把小星华又送到我的面前来……我……我自然得多为她着想,想要把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老仆人点头,道:“老爷你说得对,每个为人父母的,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有您给小小姐打算,是好事,省得别人以为小小姐无依无靠的,低看了她……我听人说,那青州府的尉迟家也是大族,大家子的人都是很难对付的,倘若真个儿嫁了过去,那边以为小小姐是个孤零零的,对她不好可如何得了。”

孙锦堂咬牙切齿,仿佛真个儿看到无艳被欺负的惨状,一时气得瞪了眼睛,怒道:“他娘的!谁敢对我星华不好?老子抄他的全家!”

老仆人吃惊之余,含笑摇头:“这不是私底下说说嘛……也未必的,您又忘了小小姐叮嘱您少动肝火了么?”

孙锦堂反应过来,忙深吸几口气,道:“罪过罪过……我最气有人对星华不好……罢了罢了,消气……”

老仆人倒了一杯茶,孙锦堂接了过来,转头看向街头那两人,悻悻地又道:“说起来尉迟镇也是个混账,进了京,居然不赶紧去参拜老夫,偏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拐带坏我的孙女儿,亏得他还是什么大族的出身,我看也跟那些吊儿郎当的兵没什么两样。”

老仆人道:“说起来这瑞阳王倒是很识相,居然知道来笼络尉迟大人。”

孙锦堂道:“先帝看人还是极准的,把尉迟镇留下来给他的儿子们用,尉迟镇如今丢官罢职,过几日不管是谁继位,首先要做的便是封他,尉迟镇所受的是新帝的封,承的是新帝的恩,自然会对新帝感恩戴德,之前先帝将尉迟镇削除官职,便是在替他的儿子们准备后招啊。”

老仆人动容:“先帝……竟然不惜如此……怪不得当初尉迟镇救驾有功,先帝却不大肆封赏……当时我就觉得古怪了,原来是留待新帝启用。”

孙锦堂叹息道:“是啊,所以我说先帝看人是极准的……”

老仆人忍不住问道:“然而先帝驾崩之前,肯立顾命大臣,却不肯立太子……这又是如何说?”

孙锦堂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对先帝而言,他再英明,却也是人父,要看人,不免有失偏颇,又因为之前太子的事,二王爷的事在先……先帝是怕棋差一招啊,故而才特意召我进京。”

老仆人恍然有所悟:“这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意?”

孙锦堂赞许地看他一眼:“你这份见识,比朝中那些只懂得吵翻天各为其主的臣子们要高明多了。”

老仆人笑道:“哪里敢,这也算是近朱者赤,跟着老爷,耳闻目睹了些,便学的聪明了。”

孙锦堂呼了口气,道:“之前瑞阳王派人相,虽然是有笼络尉迟镇的意思,却还因为知道了星华跟我的关系,想要借机讨好。瑞阳王,的确是个聪明人,之前太子锋芒毕露的时候,他按兵不动,在太子跟东平王之间左右都不得罪……殊不知,太子的倒台,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如今正是分胜负的时候,成王败寇在此一举,瑞阳王自然不敢放松。”

老仆人道:“听老爷的口气,仿佛……觉得瑞阳王不错?”

孙锦堂道:“是不错还是不对,再等几日就可以了,瑞阳王忍了太久,只不知道他在这关键的几天里,还会不会进退得当……”

老仆人心头一凛,孙锦堂望着楼下人头攒动,好一派繁华盛世景象,不由说道:“先帝命我进京,意图是我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安西军的军势镇住面前的局面,不然的话,两虎按捺不住相争,却不是两虎之间必有死伤了……而有我在,不管是瑞阳王还是东平王,都不敢轻举妄动。”

老仆人忍不住问道:“那您看,东平王如何?”

孙锦堂双眸微闭,道:“东平王……匣内宝剑,石中美玉,只不过……未出鞘却锋芒外露,须知过刚易折……若是好好雕琢的话,未尝不是……”孙锦堂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窗外,忽然面露诧异之色,道:“咦,那是……”

老仆人正入神听着,见孙锦堂欲言又止,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他身子毕竟不如孙锦堂强健,眼神也大不如,只隐隐看到尉迟镇跟无艳身前,仿佛有个人影站立,老仆人道:“老爷看到谁了?”

孙锦堂笑道:“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仆人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却见底下那青年衣冠整齐人物出色,一袭白衣在阳光之下仿佛反光般,隐隐地遍体生辉,殊然出众,老仆人脱口道:“是东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