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怔怔看着屏幕上最后一张照片,最后那一则新闻——一家叁口烧炭自杀,犯人竟然是妈妈。
顾绍衡攥紧她的手腕:“说话。”
“是假的。”她说。
“什么?”
黎雨把目光转向他:“最后的结局。”
顾绍衡饶有兴趣:“那真相是什么?”
黎雨后退了两步,被矮桌绊了一下,跌坐在礼物堆里。在一堆包装纸中,她摸到冰冷的裁纸刀。
她看到滚落在脚边的头,奇怪的是,爸爸不管怎么样,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总像小孩儿似的,保持着极端的纯粹。
爸爸的嘴唇碰到她的小腿,不再像往常那么热了,凉的像块冰。
她觉得他的脸很滑稽,尤其是被妈妈提着头发摆正时。
“妈妈为什么在笑?”她握紧裁纸刀,对着回忆里的幻影喃喃道。
“妈妈替你杀了他,现在你也可以笑了。”妈妈双手捧住他的脸,讨好般献给她。
“快笑,给妈妈笑一个啊,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心?妈妈对你还不够好吗?”
“怎么了?”他的脸逼近,眼睛里的漆黑瞳孔扩散到了极致,快把他浅灰色的眼珠都占满了,“妈妈在让你笑呢。”
“怎么了?”
顾绍衡把她从矮桌上扯起来,肚子忽然凉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像被扎漏气了的气球,身体快速软了下去。他低头,想找到那个让他漏气的孔。只要按住它,他就不会沉下去了。
森冷的刀片沾了血,缓缓从他身体里退出来。
刺第二下前,黎雨停顿了一下,因为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妈妈在笑。
她现在也很开心,只有杀了爸爸她才有资格笑。
杀了爸爸的人,才有资格笑。
陈正反应迅速,扑上去撞开她,压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顾绍衡踉跄着倒下去,礼物落雨似的砸到地面。
外面街道上警铃逼近,最终停在楼下。
陈正夺走她手里的刀,她被压在身下,凌乱的黑发在地面铺开,像蛛网一样。
“疯了吧,操!”陈正再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种,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黎雨忽然抓住他的手,抱住了他。
刀刃完全没入她的胸口。
陈正触电似地弹开,缓了一会儿,看着手里一截断掉的刀尾,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把两个伤患交给其他两人,自己出去查看情况,几个民警正在跟负责人交谈,说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这里有人快死了。
负责人非常配合,让他们进来检查,一边给他们递烟递水,一边又暗示今天这里正在举行生日聚会,全是一堆年轻人,估计是哪几个在玩儿大冒险,才拨打了报警电话,并表示本店会全权负责,接受罚款处罚。
几个民警看了一圈,的确全是学生的面孔,象征性地检查了几间包厢,又跟负责人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楼下停了两辆保姆车,下来几个人提着箱子直奔叁楼——他们打电话叫的私人医生到了。
卫清也到了,抬头就看到陈正木着脸站在叁楼一间包厢外抽烟,他箭步冲上楼。
走近了,卫清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血。
陈正叹了口气:“嗐,姓顾的真是个傻逼,我也是个傻逼,非凑他的热闹。我爸说的没错,有其父必有其子。”
卫清的心沉下去,顾不上理他,推门进了包厢。
急救医生正检查完他们的意识情况,然后做紧急止血处理。低声快速的交意见。
“女性伤患出现了缺氧症状,先把她抬下去,赶快接呼吸机。”
卫清看她,她闭着眼睛,浑身上下干净的看不到血迹,好像只是睡着了。
可他听到救护人员的交谈,他们说裁纸刀的刀片断在了她胸腔里,贸然抬动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又怕刀片会钻的更深,刺破心房动脉。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帮不上任何忙,周围乱糟糟的,吵得他前额胀痛,血管突突猛跳,疼的他眼前发黑。等视线恢复清晰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两人已经被抬上车送去了医院急救。陈正站在他旁边,两人看着顾绍衡留下的一滩血迹,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是陈正先开的口:“我跟其他两个说过不要提黎雨的事儿,顾绍衡家里那边,你注意一下情况,我回家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你他妈的。”卫清也替他无奈,陈正是个红叁代,家教非常严,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而陈正却放荡不羁,跟他们这群品行不良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什么都干,堪称家里的眼中钉。他本人其实不乐意做这些事,不过已经有个十全十美的哥哥,他最好做个废物弟弟。
陈正拍拍他,苦中作乐:“国外见。”
“快滚吧,草。”卫清骂人都使不出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