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麻烦你摘下口罩。”做心理医生的人,一般都能给人好感,笑容也让人觉得亲和。季定声音凉凉的,像是薄荷糖,听着不冷,反而很舒服。
陆程没摘口罩,先问季定:“贵所会保护病人的资料跟隐私吧?”
季定浅浅地勾动了一下唇,点头说道:“当然,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们的责任。”季定听助理说过陆程的名字跟最近火起来的一个男演员一样,为此他特意做过调查。
他盯着陆程露在口罩外的眉眼,确认他就是那位演员。
明白陆程的顾忌,季定便说:“如果你是担心隐私会被泄露的话,那大可不必。”他说:“我们诊所从没有出现过病人隐私被泄露的情况。”
陆程这才摘下口罩。
季定盯着陆程看。
面前的男人,五官硬朗,容貌自然没得说,相当英俊,两道英气的剑眉之下,一双丹凤眼时时刻刻都流露出威严的目光。
季定多看了他几眼。
这个人,从面相上看就是个心理强大的人,实在是不像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号病人。
“陆先生,介意跟我说说你的病情吗?”
陆程点了点头。
他屁股朝后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双手交叉微贴着小腹,丹凤眼眯起,狭长而有威严。他盯着桌上那支笔看了片刻,才缓慢地开口说道:“七八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季定点点头,耐心的等着他继续述说。
“那时候她有一米六九左右高,体重超过了一百三,身上脂肪多,就显得胖,尤其是她的脸蛋特别圆润,还有双下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脸部跟下巴上比划。
明明他正在形容的是一个胖胖的普通的女孩,但他眼里却绽放出着迷的光彩来。
季定盯着陆程那双眼睛,心想: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才会在时隔多年后谈起她来,依然目光炯亮,津津不疲。
“…我收到监狱打来的电话,监狱警察告诉我,她因为在监狱里犯事被关禁闭,不巧监狱里发生了火灾,事态紧急,他们撤离的时候…把她给忘了。”
季定注意到陆程贴放在腹部的手指轻微地在轻颤。
季定抿起唇。
每一个来见他的病人,心里都装着一个悲伤的故事,跟他们一样,陆程告诉他的这个故事同样也很悲伤。
“我最后只得到一个装着她骨灰的盒子,我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感觉不管走到哪里,但凡是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能看到她的声音,她的笑声。说来也是没用,毕业这么多年后,我再也没有回去我的母校看过。”
“为什么?”季定问。
陆程依然垂眼看着那支笔,他说:“因为怕,我怕回到那里,那里有着太多我们的共同回忆。我高三考试结束的那天,离校时,经过一颗她曾经坐过的树,仿佛看见她还坐在那树上。我很开心地跑过去,朝她伸手,对她说:‘然然你下来,这次我一定能接住你’…”
听到这里,季定皱起眉头,“然后呢?”
“然后…”陆程终于改变了姿势。
他抬起双臂,用掌心摸了把脸,他说:“我的朋友们都吓坏了,一脸震惊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