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神色自若地点了下头,整个人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苏禾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才冷静下来,看着她问:“陆景琛知道这件事吗?”
许沐下意识摸了下腹部,嘴角挤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他没必要知道了。”
她话刚说完,护士就来叫号,轮到她了。
许沐点点头,把包给苏禾,站起身,跟着护士走了进去。
苏禾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眼底一片荒凉。
——
进了手术间,许沐依照医生的吩咐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裤子褪到脚踝处,两只腿被护士架起。
冰凉的针头插/进皮肤里,许沐看着头顶白亮的灯光,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她慢慢闭上眼,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起陆景琛的面容,还有那个晚上,他抱着自己,温柔地看着她说,我喜欢小孩子,最喜欢你给我生的。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
他对他们的未来抱有如此大的期待和盼望,可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些告诉他。
她自私,她活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一切,就该由她一人来承担。
有眼泪从眼角滑下,消失在白色枕头里,在意识全部消失的前一秒,她动了动唇,对着空气无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许沐终于醒了过来,四周静悄悄的,手背还在打着点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被子捂得厚厚实实,也没有任何作用。
苏禾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盯在地上的一点,也不知在想什么,眉头深皱,十分入神,连她醒了也没有察觉。
许沐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四十分钟而已,她却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收回视线,表情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内心深处仿佛被挖了个大坑,那里空落落的,好似再也无法用东西去填补。
她躺了一会儿,等到药水差不多掉完了,便自行把针头拔了下来,用棉签按住伤口,掀开被子下了床。
苏禾这才回过神,发现她醒了,忙起身过来扶她,目露担忧:“醒了?不再躺回吗?感觉怎么样了?”
许沐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是有点虚弱,借着她的力站在原地稳了稳,等完全缓过神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让她再开车送自己回去一趟。
苏禾默然。
回去的路上,她靠着椅背,脸望向窗外,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孤寂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苏禾一边开车一边看她,心里头担心得不得了,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她轻声询问道:“想不想吃点什么?”
许沐摇了下头,几秒后,又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脸上难得出现了不同于冷漠和空洞的恳求:“苏禾,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就当这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行吗?”
“陆景琛也不能说?”
“对。”
苏禾喉咙一紧,讷讷地‘嗯’了声,心底愈发肯定自己最初的那个想法了。
车子开进小区,苏禾送她上楼,停在门口时,意外发现她竟然进的是陆景琛的公寓。
苏禾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扶着她上了楼。
脱了外套躺在床上,许沐睁开眼,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很低地说了句:“苏禾,谢谢。”她现在精神困乏,不止身体累,心也像压了块石头,累得她喘不过气。
苏禾知道她累,安慰她要她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养好。
她站在床边望了她一会儿,看许沐安静地闭着眼,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才拿起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苏禾从卧室出来后,并没有立刻下楼离开,而是掉头走向了二楼的其他几间房,一间一间把门轻轻打开,探头往里敲。
最后,进了卧室斜对面的——陆景琛的办公书房。
许沐刚躺下睡着没多久,喉咙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楼下喝点水,顺便吃点治疗嗓子干疼的药。
她刚走出卧室,一抬头,竟在卧室门口意外跟刚从书房出来,正打算离开的苏禾撞了个正着。
许沐一脸奇怪:“苏禾?你还没走?”
苏禾不知是在想什么,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来,被吓得脸色发白,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扯着嘴角慌乱解释:“我刚刚……上洗手间来着,不知道他家洗手间到底在哪,看你睡着了,没舍得叫醒你,就一间间找了。”她目光闪躲,很快转移话题:“你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沐摇了摇头:“嗓子不舒服,打算下楼喝杯水。”
“哦哦,那我……”
许沐转开视线,脸色无异:“楼下有洗手间,你跟我来。”
苏禾‘哦’了声,下意识按住提在手上的包包,跟在许沐身后下了楼。
上完洗手间,许沐正好找到了药盒在吃药。
苏禾站在她面前,心跳很快,面上强作镇定地说:“那我先回去上班了,你要是有事,直接电话联系。”
许沐点头:“路上小心点。”
苏禾连连点头,快速走向门口,刚出去没两秒又折身回来了,尴尬地笑着说:“忘记换鞋了。”
许沐坐在沙发上不露声色地看着她,视线滑过她手上的包,待门关上后,她放下水杯,转身上楼,径直进了书房。
她打开灯,站在门口把整个屋子环视了一圈,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许沐深吸了口气,走进去,把书柜的抽屉一个个打开看,人始终很平静,等到了最后一格,她轻轻一拉,低头,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个黄色的文件袋上。
她停了几秒,手一用力,面无表情地关上抽屉,又起身,摸了下书桌上的电脑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