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停在路边,不敢再深想下去,那种心慌和恐惧,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
法院门口聚集了许多记者,陆景琛的车一出现,就有眼尖的记者看到,一声高呼,所有人都围了过去,争先恐后想要采访他。
陆景琛重重甩上车门,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从一堆人的围堵中穿了出去。
陆怀承正好从里边走出来,身边跟着司机,陆景琛赶紧走过去,神色紧张担忧:“爸,你没事吧?”
陆怀承人看上去精神还算可以,见他来了,当下还很惊讶:“景琛?你怎么来了?”说完,立刻看向身边的司机,沉了脸色:“不是早吩咐了你,这事别跟他说吗?”
司机很无辜地赶紧摇头。
陆景琛在旁边冷冷开口:“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见新闻知道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怀承,咬牙切齿地:“出了这么大事你都没打算告诉我,你真的有把我当你儿子看吗?”
陆怀承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自知理亏,讷讷地说不是。
旁边有记者赶紧凑了上来,举着话筒往陆怀承跟前塞,问话的语气咄咄逼人。
陆景琛正在愤怒的当口,胸口郁结着一大团怒火没处撒,被那记者这态度一激,当即就情绪爆发,一甩手把他的话筒打掉在地,恶狠狠地说了一个字——“滚。”
旁边还有想要凑上来采访的记者被这一情形吓到了,想上前采访可又怕他再次发脾气,踌躇着不敢上前。
恰好后边有原告律师和吴勇兵他们出来了,记者们赶紧都转移目标,去采访他们,挖□□消息去了。
陆怀承往陆景琛身后瞧了瞧,问他:“你从哪儿过来的?许沐那丫头……没跟你在一块?”
陆景琛闻言一怔,脱口而出:“她今天没出庭?”
陆怀承摇头:“没有。”
不仅没有作为要求翻案的原告出庭,甚至连听众席上的家属区都没看到她。
许沐今天压根就没出现过。
陆景琛心头一跳,当下有点慌了。
陆怀承还想再问什么,陆景琛已经先开口,“上车吧,我先送您回去。”
——
把陆怀承送回家,陆景琛没多呆,直接又开车回了公寓。
家里头空无一人,门口的鞋架上,她的鞋还在。
客厅里一切如常。
糖糖听到动静,从自个的小窝里跑出来,热情地冲他摇尾巴。
陆景琛摸了摸它的脑袋,哄着它自己去一边玩,等糖糖走了,他迅速上楼,打开卧室的门。
没人。
但屋里的摆设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景琛慢慢走到衣柜前,犹豫了几秒,终是伸手,把衣柜门拉开。
衣服都还在。
她没离开。
只是出了门,还没回来罢了。
陆景琛那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像是卸下了肩上所有重担,长长地舒了口气。关门的瞬间,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顶格上的一个盒子,纸盒‘啪’地掉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是一个文件袋和几张半对折的白纸。
他弯腰去捡,刚要放进盒子里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瞟到白纸上的内容,陆景琛一惊,立即把那张单子摊开,从头到尾读了个遍,表情从最初的不确定,到最后的不可置信,愤怒,克制,甚至还有……绝望。
陆景琛死死地捏住那张纸,就这么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直不动,许久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手盖住脸,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
许沐从墓地回来后,先去了趟超市,买了陆景琛喜欢吃的几样菜,打算晚上亲自下厨,跟他示好。
两人这种冷战的状态持续几天了,没有电话,微信,短信,更别说见上面了。
就算真要分开,至少也要谈一谈,好好说一声再见。
天还没有完全黑,许沐估摸着他下班的时间,打算到家后再给他打电话。
上了楼,她按下密码锁,把手里头的几个袋子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弯腰换鞋。
屋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几乎没有光透进来,客厅一片黑暗。
许沐换好鞋,打开灯,刚把袋子提起来,一抬头,就被沙发上躺着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陆景琛身上鞋没换,西装外套没脱,人横躺在沙发上,侧着身,手盖在脸上,就这么睡着了。
许沐提着袋子又走近了两步,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一吸鼻子,浓重的烟味弥漫整个鼻腔。
她把袋子放在地上,拿过一旁的毛毯,刚帮他盖上,陆景琛就醒了,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脸上浮现出她看不懂的迷茫和疲惫:“许沐?”
许沐任他抓着自己,顺着蹲下身,“是我。”她微仰头看着他,眼底明显有意外的惊喜,“你回来了?”
他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