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章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香甜无比的美梦,醒来时,嘴角还轻轻勾着。然后他听见周放在床边的什么地方说话,几乎是一瞬间,他惊醒过来。

周放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山崖尽头传过来的,让他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有人走过来将他扶起,递过来一杯水:“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他小小喘了口气,双手握住纸杯,“什么,等等……我、我有点,听不清……”

“深呼吸,坐着别动。”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贺飞章侧头去看,发现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加上是熟人,他隔了几秒就意识到这是周放,不禁松了口气,“周哥……你来了。”

“恩。”周放的手放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着,轻轻问他:“怎么样,难受吗?”

“有点。”他不舒服的皱起眉,扶着周放的胳膊坐正,又问:“我刚刚好像在和医生说话,我这是……我睡着了?”

周放边揉边和他说话:“治疗已经结束了,你后面还有好几个病人,医生已经走了。难得看你睡得这么沉,我就请他帮忙留着这间治疗室给你。”

“结束了。”贺飞章一怔,“我好像睡过去了啊,郝医生他……怎么治疗的?”

周放回给他一个“我知道的不多”的眼神,“医生走之前要我告诉你,你的病还没好,但是一些暴力倾向和臆想症被扼制了,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贺飞章:“???”

周放看他一脸迷茫,好心给他解释:“你可以去学校继续上课,理论上应该不会搞出命案。”

贺飞章:“……”这么快就治好了,这有点太诡异了吧?!

他不可思议道:“我后面都睡着了,他是怎么治疗的?!”

周放表示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爱莫能助。

贺飞章小声说:“等等……我这样……不用住院什么的……”

周放将那副眼镜递给他,显然没听见他说什么。贺飞章吞下诸多疑问,毕竟是个人也不喜欢作为病人住进精神病院的。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郝医生的治疗室果然位置很偏僻,隔壁的几间房间都没有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天色渐晚的缘故。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了,赶紧问周放:“我睡了最少三个小时?”

周放带着他,在迂回的走廊里找到电梯,按下下行建,随口说:“大概吧,病人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只能在门外等召唤。”

贺飞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周哥,谢谢你。”

周放摆摆手。两人在寂静的楼道里等电梯。

“叮!您好,八楼。”电梯停在八楼,电子女音冷冷道。电梯门打开时,他们左手旁的走廊里,照明灯突然哗哗开始闪烁。

走廊拐角那盏日光灯一明一暗晃动着,灯管发出滋滋啦啦的噪声,简直像经典恐怖片里的画面。

贺飞章正走进电梯里,见状脚步一顿,吞了吞口水:“什么情况?这晚上的,还是在医院……周哥,我怎么有不详的预感啊……”

周放皱眉看了看,示意他:“没事,估计是电压不稳。”

贺飞章心想我才不信,周哥你这心也太大了。

周放道:“走。”

“……哦。”

待贺飞章进了电梯,周放最后向左手边看了一眼,那条走廊拐弯处,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太黑了,看不真切。

只是一瞬间,但可以看出,影子似乎很小。

周放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还是没做什么,进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显示屏开始跳动数字,最终停在“1”。

“叮!您好,一楼。”

贺飞章松了一口气。

真是要吓尿了……

一楼大厅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和办手续的病人,贺飞章看人挺多,胆子又回来了,跟在周放身后兴奋道:“周哥,咱们不是赶上灵异现场了吧,我觉得楼上那条走廊里肯定有东西啊!”

周放没理他,他也没在意,掏出手机给同学发信息。

从医院到停车场并不近,他们遇到不少人,贺飞章再没有之前的违和感,简直看啥啥顺眼。他这才终于敢确定,郝医生确实帮他治疗过了,虽然他还是对这位医生的治疗方法有诸多困惑。

这一路他再没起过那些疯狂的杀意。

没有恶意的视线压迫,也没有随时随地想要捅肾的冲动,贺飞章简直心情愉悦到了顶点,主要表现为,他开始拿着手机按着通讯录顺序一个一个撩骚。

【贺飞章】:冉子,哪儿呢?

【贺飞章】:小薇,干嘛呢,吃饭没?

【贺飞章】:宇峰,哥们儿,咱这几天留作业没啊。

中途周放离开打了个电话,回来后两人径直上了车,对着酱包好一顿安抚,这才驱车离开。

贺飞章还是对酱包有些畏惧,于是他把它供在后座上,自己跑到副驾缩好。

酱包“呜呜”撒娇,总想爬过去舔他,贺飞章简直恨不得缩到座位下面去。

周放摇摇头:“暴力倾向都缓解了,怎么害怕酱包这点还留着。”

“我我我也不想啊,不然我们回去,再找找郝医生?”贺飞章一手抓着安全带,颤巍巍地躲避酱包伸过来的小爪子,惊叫:“哥、哥!你快把它抱过去!快快快,它要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