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一片异常的宁静,殿前的院落还算宽敞干净,只不过园中只栽植了松柏,竟然没有牡丹芍药之类的花卉,一片苍翠之下,倒是略显单调。
老太监为嘤鸣开启了正殿殿门,便躬身侍立一旁,“娘娘请进去吧,贵太妃在里头等着您呢。”
“诶?等着……”嘤鸣眼底一转,难道温惠贵太妃竟然知晓她会来?!
只是此刻事情急迫,嘤鸣也来不及考虑太多,便快步入内,只见殿内供奉着巨大的鎏金的观音像,观音像前的佛龛上供奉着果饼糕点,香炉中袅袅燃烧着檀香,但和太后慈宁宫浓郁檀香不同,这檀香烧得少,淡然优雅,倒是能叫人心下宁静。
佛前的蒲团上,背对着嘤鸣跪着一个发间参杂银丝的宫廷妇人,她的旗髻整整齐齐地梳好,脑后的燕尾髻十分平滑紧密,而旗髻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以乌木簪子压鬓固定,然后再有两只寻常的银钗在发间,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首饰了。
嘤鸣便知,这位必然就是圣祖温惠贵太妃,论辈分,是她这辈子英年早逝的母亲瓜尔佳氏的堂姑母,也就是她的姑祖母了。
嘤鸣默然上前,刚要开口,却看到温惠贵太妃身身前正静静放着一身陈旧的嫔位冬朝服!!
嘤鸣愣住了,回过神来,这才在温惠贵太妃身后的蒲团上跪了下来,道:“嫔妾替嘉嫔多谢贵太妃救助之恩。”
温惠贵太妃容颜已经苍老,但眉宇间却有着异常平和的宁静,她的语气轻缓柔和,仿佛带着佛性一般,“拿去吧,知道时辰紧,什么都不必多说,等归还朝服的时候再说吧。”
“是,多谢娘娘!”嘤鸣朝着她磕了一个头,便小心的拿起了那身当年温惠贵太妃封和嫔时候的朝服,抱在怀里,飞快躬身退了出去。
等候在寿安宫宫门外的嘉嫔看见嘤鸣怀抱着一身朝服出来,顿时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嘤鸣二话不说便把那朝服塞到嘉嫔怀里,急促地道:“这身朝服宽松,你应该能穿。别耽误时辰,快坐上轿子,赶紧去保和殿,朝服去轿子里穿上就是了!”
嘉嫔欢喜地连连点头:“大恩不言谢,绣纹此生都会铭记妹妹今日相助之情!”
嘤鸣一愣,原来嘉嫔的名字,是叫金绣纹吗?
折腾了这一通,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很快徐晋禄也打听到消息,纯嫔与嘉嫔行完了册封礼,此刻已经去了皇后的长春宫谢恩聆听训诫了。
嘤鸣也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了这么一通折腾,总算是赶上了。
纯嫔、嘉嫔从长春宫出来,便直奔慈宁宫谢恩,只可惜听说没进慈宁宫殿中,二人只在殿外磕了头就离开了。
太后,看样子是真的不喜欢包衣出身的嫔妃。
午后,嘉嫔便将那身朝服给送到了嘤鸣的储秀宫,一切有惊无险,她自是高兴坏了,“那身朝服已叫人修补了,幸好只是绞下了个袖子,仔细缝上也就是了。”
嘤鸣轻轻点头,便问:“嘉嫔姐姐可查到到底是谁所为了吗?”
嘉嫔眼底一冷,便笑着问嘤鸣:“我听说,舒嫔妹妹在咸若馆的时候,曾经也有一身最鲜艳华丽的衣裳被人撕扯下了整只袖子?”
嘤鸣再度点头:“却有此事。”
嘉嫔莞尔一笑,“既然如此,便必然不是瑞贵人所为。”
“哦?姐姐何出此言呢?”嘤鸣歪着脑袋笑问。
嘉嫔淡淡道:“瑞贵人的确瞧不起我的出身,性子也张狂,但绝不至于蠢笨到如此地步。何况瑞贵人与我也没有仇怨,没必要如此。”
嘤鸣笑着道:“是啊,与姐姐有如此深的仇怨的,可就只有那位了……”
慧妃。
慧妃一心想要嘉嫔的儿子,嘉嫔不给,所以就结仇了。从当初的凌霄花胭脂事件,便可见其心思。如今慧妃自然不忿嘉嫔封嫔之喜,所以才出手,仿照瑞贵人早年之举,绞下嘉嫔朝服的袖子。目的,便是要坏了她的册封礼,让她没法封嫔。
这法子看似简单,若真叫她得逞了,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哪怕不是嘉嫔自己损毁了朝服,可到底是保存不善,皇帝若是动怒,只怕这得之不易的嫔妃便要飞了!
翌日。
嘤鸣带着那身朝服亲自去寿安宫归还,寿安宫内一如之前宁静,仿佛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老太监为她端了一盏香茗,嘤鸣徐徐喝了,暗自打量着这个寿安宫。这宫苑倒是还算宽敞,可里头却简单得很,伺候的人也少,完全不像一位贵太妃所居住的宫苑。
贵太妃,照例也是享受贵妃级别待遇的,而这寿安宫内一切无疑都和温惠贵太妃的位份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