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心下一颤,看到嘤鸣斗篷便淌出来的那一抹嫣红的鲜血,心下快意的同时又急忙道:“是皇后罚舒嫔跪在这里的!和臣妾无关!”
一个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嘤鸣从地上横抱了起来,皇帝身上还穿着早朝时候的明黄色龙袍,丹凤眸子已经微微摇曳,他感受到手上摸到的那温热的鲜血的黏腻,咬牙凝望着嘤鸣的眸子:“放心,朕不会叫你有事的!”
嘤鸣看着皇帝,脸上实在没力气表达什么表情了,心底里却把皇帝骂了个底朝天,你妹的,疼死老娘了!!
“吴书来,去传太医!!”皇帝急吼着,已然大踏步走出了镂月开云殿。
这个时候,嘤鸣却要死死忍着,不能晕厥过去。因为她并不是小产见红,而是自己刺破了大腿根才流血的,这点必须死死掩藏住。
出了镂月开云殿,皇帝也不乘銮舆暖轿,愣是一路小跑着抱着她,径直去了他的寝宫九州清晏殿。这里虽不是上朝之地,然而嫔妃白天是不能靠近的。可皇帝焦急之下,也是顾不得许多,何况距离镂月开云殿最近的便是皇帝自己的寝宫。
嘤鸣被搁在九州清晏后殿的龙榻上,榻上热烘烘温度包裹全身,让嘤鸣冰冷的身躯总算得到和缓。
撑着最后的一股力气,嘤鸣推开了要服侍她更衣的御前宫女,唤了一声“半夏”。她大腿根的伤,不能让旁人看见。好在这种事情,皇帝没有勉强什么,顺从了她自己意愿。见半夏上来,嘤鸣才送了一口气,心里最后一根弦儿送了,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鸣儿!!!”皇帝的惊吼声是她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抹意识。
在黑沉沉的梦乡中,不知沉睡了多久,嘤鸣这才幽幽醒来,明黄色的织锦缎龙帐映入眼帘,南红玛瑙珠帘被金钩勾起,五彩的琉璃宫灯散发出袅袅柔和的光晕。都已经是晚上了吗?嘤鸣暗暗想着。
“娘娘醒了!!”守候在床头的半夏发出惊喜的呼声。
“鸣儿!”皇帝似乎就在外间,听得声音,大踏步便疾行到了床榻跟前,那双丹凤眸中满是惊喜之色,他一把握住嘤鸣的手道:“鸣儿,别怕,咱们的孩子没事儿!太医说不会有大碍,只要好好养几个月就没事了!”
“是么……”嘤鸣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她看着皇帝那急切又惊喜的面庞,发现他眼下一圈乌青——这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昏睡了一个白天吗?
半夏拭泪道:“娘娘都昏睡了两天一夜了!”
嘤鸣瞪圆了眼睛,两天一夜?也就是说,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皇帝的眼中布满血丝,他深深凝望着嘤鸣,双手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声音隐隐已经有了几分哽咽,“鸣儿,你有身孕,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朕呢?朕……朕才刚刚知道你怀了朕的孩子,便看到你见了红……”——只要一想到镂月开云殿地上那一滩鲜血,他便从心底里发抖。这个孩子来得那样惊喜,却差一点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小产!!
这两天一夜,他根本无法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感受到手心里那黏腻的鲜血,仿佛永远也洗不掉一般!
嘤鸣扯着干得生疼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昨日,纪官女子的衣裳……”
皇帝眼底瞬间幽冷如深潭,他沉沉道:“朕知道!朕认得那个味道!就是那东西,让你几乎小产的!!纪氏指证说,是慧妃逼迫穿那身衣裳的。”
嘤鸣直直看着他,“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纪氏与慧妃呢?”——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
皇帝眼底浮起浓浓的杀意,“朕已经叫皇后彻查了,若真是慧妃所为,这一次——朕绝不姑息!!”
见皇帝如斯模样,嘤鸣倒是心头舒展了一半,可一想到是叫皇后彻查,嘤鸣便皱起了眉头。
皇帝抬头抚了抚她的刘海儿,柔声问:“既然有孕了,怎么还傻傻跪在镂月开云殿?为什么不说呢?”
嘤鸣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掩出一片鸦青,“昨日,镂月开云殿的方砖墁地是冷冰冰的。所以嫔妾便不敢说了。”
皇帝一愣,圆明园行宫各处宫苑,早已烧上了地龙,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就更不用多说了,时时刻刻都烧着地龙!而地板冰冷,意思就是地龙根本没有烧上!!皇后……竟也存了那种腌臜算计吗?!!皇帝的眸子深处渐趋冰冷了下去。
半夏拿着伤药走上前来,见了礼道:“皇上,太医吩咐过,娘娘膝盖上的瘀伤,得三个时辰擦一次,如今到时辰了。”
皇帝急忙掩藏了冷厉之色,微笑着看着嘤鸣:“先擦药。”说着,便掀开被子,亲手替她小心翼翼地将肥大的绸缎底裤的裤腿一层层挽了上去,直到露出青紫交加的膝盖。皇帝怔怔看着那肿胀见消的双膝,若只是寻常跪了一个时辰,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半夏手上拿过伤药,挖下一块奶白色的药膏,敷在嘤鸣的双膝上,轻轻揉搓开来。
皇帝的寝宫,自然炭火最是充足,即使裸露的肌肤,也丝毫不会觉得寒冷。药膏被皇帝手心热度渐渐揉化了,丝丝渗入膝盖的肌肤中,热热的疏散了膝盖上的淤血,叫人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