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满是皱纹的脑门子狠狠一皱,“皇帝!哀家知道你孝顺先帝,但皇后——不贤!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帝突然笑了,“皇后不贤,难道娴妃就贤了吗?!”
太后一脸端正肃穆,“娴妃纵然不合皇帝心意,脾性也不够柔顺,但她起码没有谋害过皇帝的子嗣!!皇帝已经年逾三十,膝下承欢的却只有四个皇孙儿!若换了娴妃,岂会到了如此地步?!”
“皇后如何,朕不想与皇额娘分说什么了!不管她从前做了什么,朕不想再计较!不为别的,就为她是皇考指婚给朕的皇后!!”皇帝的语气里,浓浓的都是不可置疑的味道。
“皇帝……”太后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皇帝摆手,语调铿锵:“皇后活着一日,她就永远是中宫!若有朝一日,她先朕一步而去!朕也不会再立继后!!!”皇帝最后这句“不会再立继后”,仿佛震耳欲聋一般,叫太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后的口齿有些有些颤抖:“皇帝……你可要三思啊!!”
皇帝肃然道:“从前种种,皆是因为一个皇后凤位而起!未免日后内宫再起波澜,朕已决意,此生只有富察氏这一个皇后!!就当是效法皇考了,皇考一生,不是也只有皇额娘这一位皇后吗?”
太后被这一句“效法皇考”,生生堵得无话可说了。但她浑浊的老眼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之色。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道:“朕知道,皇额娘心疼娴妃,也心疼娘家人。朕可以答允皇额娘,若皇后先朕一步而去,朕会封娴妃为贵妃,掌六宫事务!如此,也形同中宫了。”
可皇帝所说的“形同中宫”,太后显然并不满意。
皇帝看着太后的表情,心底愈发冷了个透彻,他继续道:“待永琪长大些,朕会立他为太子。如此,皇额娘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太后听得一愣,整个人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急忙追问道:“皇帝此话当真?!”
皇帝幽幽一叹道:“皇额娘,朕已经三十有二了。永璜不必再提,除此之外的四子,有三子系包衣嫔妃所出,唯有永琪生母是满人,养母是娴妃,除了他……朕还有别人可立吗?”
太后听得心下一阵激动,她极力遏制住了心绪,以平和的口吻道:“可是永琪尚且年幼,是否贤能尚未可知。皇帝又正值盛年,以后还会有儿子的。”
皇帝满是郑重之色地道:“永琪是年幼了些,不过很是聪慧,日后朕悉心教导,必然不会差了去。只有朕日后……或许还会再有儿子吧,可是舒妃已经不能再生养,至于悫嫔——朕不瞒太后说,朕不会叫她有生养的。如此一来,也一样没有比永琪更合适的人选了。何况朕的年纪,于储君选择上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日后纵有其他子嗣,想来也来不及悉心栽培至长大成年了。”
皇帝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且字字谆谆,由不得太后不信。
终于,太后露出了笑容,却道:“皇帝的身子骨可比先帝要好些,寿数上自是不必杞人忧天,以后莫要说这些晦气话了。”
皇帝也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然而那笑只浮在唇角脸颊,却并没有丝毫渗入眼中。他凤眸依旧是是清冷而沉肃的。
太后轻声问:“那皇帝,打算何时秘密立储呢?”——这点才是太后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微笑着道:“皇额娘不必急。一则永琪的确太年幼了些,二则……朕的确不得不防备着皇后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也是为永琪的安危考虑。”
太后老脸一沉,显然有些不大高兴了。万一皇帝只是说来哄她,日后她两腿一蹬,皇帝不兑现诺言,岂非竹篮打水?
皇帝急忙又道:“朕打算等永琪正式入读之后,便将他的名字写在正大光明殿后。”
太后听了这样的准话,脸色总算见好了几分,皇子阿哥都是六岁入读,永琪距离入读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她的身子骨,好好将养着,想来还是能撑到那一日的。太后便点了点头,“晚些到无妨,只盼着哀家能看到那一日,也便心满意足了。”
皇帝忙道:“皇额娘福泽深厚,必能亲眼看着永琪长大成人。”
长大成人什么的,太后自然不敢奢望。只要能给自己侄女铺好了路,她也能安心闭眼了。唯独可惜的是,俪兰怕是当不了皇后了——不过,日后能做太后,也是不差的。永琪生而丧母,想来会孝顺俪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