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拉着嘤鸣的手,一起走到里头,侧坐在拔步床边儿上,皇帝道:“如今宫务都是娴妃打理,你倒是不怎么沾手。”
嘤鸣垂首道:“这些本就不是臣妾所擅长的,臣妾管着四执库和古董房不出纰漏已经心满意足了。”
皇帝点了点头,“朕知道,你和娴妃的性情不是一路的。娴妃贪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朕给你个协理六宫之权,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朕不够看重你。”
嘤鸣露出浅浅微笑,语气娇柔绵绵:“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
皇帝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乔氏死在漱芳斋,那副样子,怕是吓着你了吧?朕听说了,你这几日都没动过荤菜。”
嘤鸣心里颇有几分不快,皇帝对她的监视倒是够严密的!!连她每日吃了什么居然都了如指掌!
但嘤鸣脸上不曾表露出半分不满,而是怅然道:“臣妾只是胃口不太好,没什么大碍。”——看了那样鲜血横流的场景,自然肠胃不适,有些膈应油腻之物。
夜色之下,养心殿中静谧如许,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此香浓郁高华,素为皇帝所喜,连他的身上也总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嘤鸣依偎在皇帝怀中,故而闻得格外真切。
这会子嘤鸣正琢磨着如何开口问皇帝慎刑司审问得如何了,她很想知道音常在乔氏遗书中的指证,是否已经拷问出了端倪。
“那些事情,真的和皇后有关吗?”嘤鸣低低问道。
皇帝眼底嗖地冷彻了下来,“富察氏的陪嫁乳母陈福倒是有几分忠心,抵死不招,昨日刚刚咬舌自尽了。不过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宫女束素等人都已经招了,所供之词,与乔氏遗书并无二致!!”
听得这番话,嘤鸣终于安心了,皇后暗行巫蛊、谋害嫔妃、谋害皇嗣,三项罪名,全都坐实了!!这下子,皇帝还会再纵容她吗??
皇帝早先为维持前朝稳定,为了平衡富察家与乌拉那拉家,所以才一直没有废后。可如今,太后已经是个瘫痪之人,保不齐哪天就要驾鹤西去了。自然了,最要紧的是皇后的三项罪名,都触及皇帝的底线。
“这事年后再做处置。”皇帝忖度良久,说出了这句话。
皇帝的这句话,倒是叫嘤鸣摸不透了。但唯独一点,皇帝的语气,不像是想要置皇后于死地的样子……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便捡着好听的话说:“皇后,终究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先帝赐婚的藩邸嫡福晋,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点了点头,“朕……她好歹与朕夫妻多年,朕不愿杀之,也不愿留下废黜糟糠之妻之名。”
嘤鸣心头一沉,不废也不杀?!皇帝居然能这般宽容?禧贵人方春菲之死也就罢了,左右皇帝也没把那个小妮子当一回事儿,可康嫔当初落下的一胎,可是皇帝的亲骨肉,何况巫蛊——历来为帝王所不容,千古以来,死在“巫蛊”二字上的人还少吗??
不,嘤鸣从来不觉得皇帝是个仁心宽厚之辈。如他所言,他只是不愿意落下“废黜糟糠”的恶名。如顺治帝废黜元后,便是一生的污点。
“那皇上的意思是——”既然猜不猜皇帝的心意,索性直接问他好了。
皇帝丹凤眸子里尽数是冰冷之意,他淡淡道:“终生幽禁长春宫,非死不得出!!”
幽禁至死吗?
嘤鸣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跟进了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年之后,皇帝便封了御笔,也总算能闲了下来,长春宫首领太监赵新被皇帝以服侍皇后不周的罪名杖毙了,束素、含贝几个一等宫女也赐死,皇后的身边的人来了一次大换水,全都换成了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