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不对,妈的,这……什么鬼?

他惴惴不安地问,“我不用回避?”

聂铮很快回答,“你用得着回避?”

聂铮这一句话就是表明态度:赵老先生来得猝不及防,他也不把童延藏着掖着,这是姿态,不管他现在跟童延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这个人是他身边的存在,他正视,他的亲人最好也能正视。这也是对童延应该有的尊重。

可童延挂断电话,想着,也是,外人只看到他住在这儿,不一定知道他跟聂铮真有床上那回事。就算知道,一个没成家的豪门子弟有点风流事又怎么了,聂铮未必需要藏着他,赵老也未必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童延背脊上的那条骨头又挺了起来,在心里自骂一声没出息。那种让他发毛的感觉倒是没了,只是,一直到中午换了衣服下楼都不想说话。

此时赵老的车已经在往这来的路上,聂铮去接机,自然是随行在侧。

女秘书见童延缄默,笑着宽慰:“你跟聂铮都能处,就不用担心赵老爷子了,老先生性情比聂铮随意得多。”

童延强扯一个笑:“我挺自在啊。”

女秘书没跟他掰扯自在不自在,转而开始向他交代赵家那些事大概是个什么样。

女人非常认真,“赵家先祖南渡外迁已经一个半世纪,大族嘛,跟我们这些在国外的华人小家庭不一样,把传统看得很重,仁义礼智信那一套也看得重,家风严谨,头几代的当家人在私生活方面尤其规行矩步。”

童延:“……”行,知道聂铮到底像谁了。

女人话锋突然一转,“但到了赵老爷子这一代就不同了,赵老爷子不那么守先人的规矩,有过三任太太,每个太太给他生过一个孩子,也就是说,聂铮的大舅,二舅跟聂太太,三兄妹全是同父异母,聂铮的外祖母是意大利人。”

名流的私事自然是大众津津乐道的,童延本来不怎么关心,可跟着聂铮后就不可能完全不关心,这些他平时“不经意”在网上看过。

于是他说:“我大概知道点儿。”

就算他知道,女秘书也要再点几句,“所以,聂铮跟他舅舅们,说有情分,情分也不深,今天他大舅跟着来了,待会儿你能见到。”

她的话只能说到这儿。事实上,用“情分不深”这四个字来形容那舅舅两家和聂铮,着实有保留。豪门的血缘通常浓不过利益,所有姓赵的都有继承赵老家业的雄心,可行事又未必能比聂铮这个外姓人更叫赵老满意。

这是必要的交待,聂铮舅舅兄弟两家之间从来都是明枪暗箭,对聂铮更是防备,今天的场面,童延这小辈是一定要示好的,但示好也看对谁,跟赵老示好就行了,旁边那些跟聂铮本来就对不上的人,说什么都不用往心里去,表面客气算是过得去。

童延这才知道聂铮的大舅也要来,愣了下。

但女秘书的意思他明白了,其实不用女秘书说,他对赵老之外的赵家人也没什么好看法,夏奶奶就曾经对他说过,聂铮跟着赵老先生,挺招人眼。

了不得的远客是十二点到的,院门大开,聂铮的那辆迈巴赫从外面开进来,随后还跟着几辆车,气势很大。

先出来的是后面那辆车上的人,两个黑衣男人,一个上前拉开迈巴赫的门,另一个眼神像探照灯似的朝童延和女秘书身上扫过来,但也只是短暂停顿,就扫向了别处。

接着,赵老被迎下了车,等聂铮到他身边才一起朝着门廊的方向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对中年男女,应该就是赵老的长子和长媳。

童延自问就算上不得台面,眼下也不得不上台面,于是下意识上前一步。

三人对上,聂铮字字有力地对赵老说:“这是童延。”

明知眼前人是谁,等聂铮给他介绍完全犯不着,于是童延先开口招呼,“赵老先生,久仰大名。”

赵老先生头发花白,但步履稳健,看起来身子挺硬朗。老人家眼神矍铄,虽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向他时神色却相当温和。

而且,就像女秘书说的一样,老先生比聂铮随意得多,听见他的话就笑了,还笑得十分愉快,接着说了句令他意想不到的话,“嗯,小童,你是个有福的面相。”

见聂铮在一旁微笑着问,“是吗?”童延立刻就不那么紧张了。

接着就是聂铮的大舅,年纪五十开外。这一位的照片童延也在杂志上见过,不过,眼下面对面,他总觉得这位赵先生虽然看着矜贵,身上却有股子说不清的晦暗之气。

赵太太举止还算雍容,只是话格外少,眼神一直追随丈夫。

虽然不算紧张,基于女秘书先前的交待,有这两人在,童延心一直是吊着的。

赵老此行是为了看一眼小女儿,但显然,对聂铮的关注也没比对聂太太的少,午饭就是在聂铮别墅吃的,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生。

平静结束在外宾离开时,一行人从餐厅出去,聂铮陪着外公走在最前,赵先生夫妻紧随其后,童延和女秘书则跟在最后。

还没出客厅,赵太太突然转身,把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递到童延面前,用足以让赵老先生和聂铮听到的声音说:“事先没准备,这见面礼是长辈的心意,你收下吧。”

那木盒巴掌大,是很沉的褐色,式样古朴,一圈雕纹相当讲究,盖上有精巧的螺钿,看起来似乎是有年头的东西,盒子都是这样,里面东西还不知如何,这是没准备?

童延的怔愣很短暂,因为,很快,他听见聂铮说:“还不快道谢?”

抬头,见不远处的男人眼中有深沉的笑意,童延这才伸手接住,对赵太太说了声谢谢。

而此时,除了聂铮,旁边所有人神色各异。特别是聂铮的大舅,脸色有微妙的得意。

赵太太戏还没唱完,又瞥一眼聂铮,“晏家小姐前些天还问我打听你,看来,她注定要失望了?”

聂铮眼光无波无澜,“哦?晏家的哪一位小姐?”

这里头全是机锋,童延脑子顿时乱成一团麻。

赵家人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去看聂太太,聂铮当然还得陪着。上了车,赵老爷子才冷冷哼出声笑,不满地说:“看见了吗?还是这种伎俩。”

那对夫妻的车跟在后面,即使这样,聂铮也没随便对长辈的作为发表意见,转而问:“今天您起得早,路上休息一会儿?”

赵老爷子回头看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不用理会他们,你以前就是把自己管束得太紧,现在跟前有个人陪着很好,人活着,总该有点世俗气儿。”

这就是丝毫不排斥童延的存在,聂铮点了下头,“您说的对。”

而别墅庭院,等赵家夫妻俩乘坐的车出门,女秘书对着车尾小小地呸了声。

这时候,童延拿着两份“见面礼”,另一份,是赵老上车后,让人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