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收,您退了吧。”
陈宗月微微偏头,目光不在她身上,想着说,“佳莞性格直接,她没有恶意……”
黄鹦打断他,“你不要替她道歉!”
“我可以原谅她,但你不要替她道歉。”她坚持这么说,拧着细细的眉毛,下面是波光粼粼般清澈的眼睛。
受不了陈宗月在她面前,袒护别人。
他着实有些意外,随即低笑了声,懊恼说,“可能我不应该拿她当借口……”
陈宗月看着她,声音清晰且缓慢,“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送你一件裙子。”
黄鹦眨了眨眼睛,慌张地别开视线,又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只要我收下了,你也算替她传达了歉意。”
他哭笑不得,“黄鹦你……”
陈宗月无奈的笑了,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晃了晃,“脑袋就这么点大,想法还挺多。”
黄鹦懵着望他,下意识要挡开他的手臂,动作却非常迂缓,手背滑到他掌心,她把手翻转马上要离开,突然被他抓住了一下!
那一刻她屏息,在他松开之后,攥紧手心,藏到身后。
在心率过快的紧张中,黄鹦鬼使神差的问出,“如果我讨厌她,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第8章 08
曲小楼在延安路路标性的大世界商场上班,时间固定薪资不高。
从厕所回来的同事面如菜色,她关心了几句,不提帮忙代班,将钱包带上,踏着低跟黑皮鞋,走下扶手电梯,准备出去解决午餐。
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大街上一片喧闹之中,只一眼就瞧见那个脸庞已无从前白净的男人,蹲在马路对面的理发店绿玻璃门前,默默地抽着烟。烈日灼目下,他眯起眼睛,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
曲小楼完全可以躲开他,双腿不由自主地穿过拥闹的人群,走到他面前。
钱丞眼前出现一双没有污迹的黑色皮鞋,有透度的黑色丝袜,他顺着抬头,膝盖上是包臀裙,棉质白衬衫,头发梳成个松散的圆髻,不像黄鹦垂柳一样的四肢,她的体态很匀称。
他仿佛回到以前每次见着曲小楼的时候,血热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脑袋里就剩性。
曲小楼毫无温度的说,“好久不见。”
钱丞扔了烟,矫健地跳起来,下巴一扬,“吃了吗?”
她冷淡的回答,“吃了。”
“我没吃,推荐一个?”钱丞笑着说。这表情让她记起曾经没事就爱趴窗口嗑瓜子,碎碎的瓜子皮从窗户扔进她房间里,为她打架打得头破血流,还嘲笑她胆小的少年。
大世界里简餐厅最便宜一份也不下十五元,街道上的小饭馆十元可以有肉有菜,碍于面子曲小楼带他到楼上的美食城,找了间面馆坐下。
她的沉默,丝毫不减钱丞的胃口。他吸溜着一碗猪肝面,配几口烧鹅腿,短袖衫的袖口卷着,使筷子的手臂比以前粗韧,快至肩头处有一道伤疤,看上去有段时间了。
他扔下啃完的骨头,搓了搓指腹,“听说你最近泡到个靓仔?”
曲小楼没有很大反应,也许因为她的眼睛总是缺点什么看起来黯淡无光,她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钱丞顽劣的呵笑了声,看着她说,“他知不知道你跟我睡过啊?”
午市人声嘈杂,一巴掌扇到人脸上不够响亮,也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曲小楼起身走到收银台,冷静地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一张五十元,收好零钱,转身离开面馆。
挨了一巴掌的钱丞歪着头,自嘲地笑了笑,又把筷子狠狠一摔。
茶楼的雕刻月梁上飘着周璇的四季歌,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这张矮几一侧开着楼窗,窗台前摆着一盆杜鹃花,日头越大它越艳。
“如果我讨厌她,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话音一落,黄鹦就后悔了。
对陈宗月不甚了解,她按正常逻辑推测,他应该会问,为什么要问这个?她答不上来。
在别人的事情上,黄鹦能表现豁达的一面,轮到与陈宗月有关的事,她却无比自私,她不知道这个叫占有欲,她知道了会很痛苦。
然而,陈宗月给了她简洁的答复,“不会。”
出乎意料,黄鹦直瞪瞪的看着他,却见他朝自己伸出手,眼睛睁得更大了。
在她掂量着自己有没有胆量拿出背后的手,覆上去的时候,陈宗月视线往她另一只手上一瞥,说,“纸巾。”
黄鹦一愣,将擦掉自己汗液的纸巾团放在他掌心,他扔到烟缸里,又疑惑的瞧着她,“不坐?”
整整反应了两秒,黄鹦才在对面坐下。
陈宗月捏起手提袋,搁在矮茶几腿边上,“记得带走。”不留下拒绝的时机,他接着问道,“今天没课?”
她来不及思考,诚实的说,“逃了。”
“不怕明年重修?”
黄鹦渐渐镇静,“我……偶尔上课会睡觉,但是没逃过课,三次点名不在才挂科。”
陈宗月将火机叠在烟盒上放远了些,打开了烧水炉,“你念的是哪所大学?”
“新闻传媒大学。”
他好奇的问,“以后从事新闻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