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鹦按下刀转身正要说什么,却看见站在房间门前的邓娟,而她空洞的眼睛有些异样。
她慌张地推起黄翩翩,“你脑子坏掉了吧,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赶紧走!”
黄鹦将她推出了门外,来不及消化她传递出的信息,那些内容全部被邓娟可怖的脸打散。
邓娟往她面前走来,“不用受我的气?我给你气受了?”
背靠门板的黄鹦无路可退,不停摇头。
就在她转身要打开刚关上的门时,邓娟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扯,“说啊!哑巴了?我他妈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屋内传出一声尖叫,炒锅砸在地上,黄翩翩面朝着这一扇门,吓得浑身发抖,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像发信枪,她本能地把腿就跑了。
夜晚是忽然间铺天盖地,与暮色混成一股说不出的浊暗。
在跑出老屋楼的路上,她止不住地想着,黄鹦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也在黄鹦的脑海里闪过,所以她挣脱出邓娟,将烫红的胳膊伸向桌上的座机电话。
邓娟比她更快扯过电话,“你还想找谁!啊?”不留余力地往她身上砸。
瘦干的女人跪在满地汤渣上,当自己是竹棍,就像疯了一样哭着捶打她。
黄鹦抬头看见灶台边上的刀柄,它露出一点点银亮的部分,如同天使的光环,为她指引解脱的方向。
她朝那把刀伸出手,却被邓娟搂抱住,“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你怎么补偿我……”
邓娟的嗓子眼里像含着带有恨意的刀片,“你是我的女儿,不是她黄曼虹的女儿!”
黄鹦痛苦地闭上眼睛,垂下了胳膊。
如果她是姑妈的女儿,姑妈就不会让她回到这个疯子身边了。
这一晚很漫长。
头顶的电扇仍转动着,挥散不去一地的鱼汤味,黄鹦抬起手腕抹了下眼睛,接着用塑料袋聚拢起地板上的菜渣,扔进垃圾桶。
远方响起几声汽车喇叭,她极端的幻想着,能撞塌这栋老旧的楼房就好了,一了百了。
邓娟已经睡下,她才要开始洗澡。
黄鹦将塑料布把洗衣机盖上以免进水,脱下全是菜汤味道的裙子,对着镜子照了照。
柿子色的灯下,她的背上一块乌青,按一按就疼。
黄鹦拆下头发,打开花洒,水溅到手臂上被烫到脱皮的伤,一阵刺痛,心也一样。
她蹲在狭小的厕所里,仿佛冰炭置身。
黄鹦知道一觉醒来又能熬下去,但此刻她只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邓娟,远远地。
那天,钱丞带她回老屋打扫之前,她说,“我和李佳莞说句话。”
在客厅找到李佳莞,她递出一本便签纸,上面夹着笔。
“你不是说,有什么难处就找陈先生么,那麻烦你把这里的电话写给我吧。”
闻言,李佳莞有些愣意地望着她。
黄鹦特别怪异,行为总在人意料之外,思维方向异于常人。
李佳莞接过纸笔。
黄鹦洗完澡,不敢用吹干头发怕吵醒邓娟。
她从一件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但愿李佳莞写的号码是真的。
邓娟把整台座机藏进了自己房间,她悄悄偷出来,接上电话线,一边按下号码,一边留意着起伏的鼾声,不知是头发的水,还是汗淌在颈后。
在接通的那一刻,就像一团酸涩的棉絮塞住喉咙,黄鹦极力控制的小声说,“文叔,陈先生在吗?”
老文回答道,“先生已经休息了。”
黄鹦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能不能……”
话未说完,老文先打断道,“稍等一下。”
她不安地攥着电话线,湿发贴着烫伤也不觉得疼,直到那端的听筒被人拿起。
“陈宗月……”她的声音又小又细,将所有力气交给他,“救救我。”
她不该大半夜打这通电话,或者是没有预料到,乐于助人的慈善家不需要休息,凌晨赶来。
敲门的声音很轻,她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开门之后,黄鹦傻眼。
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门,掰过她的胳膊,检查她的伤,神情很吓人。
陈宗月揽过她的肩膀,不容置疑的说,“跟我走。”
狭窄的楼道,没有灯,走在前面的男人给他们打着电筒,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的位置,于是紧紧把她禁锢在身前,被她的头发浸湿衣服。
楼底下停着不止一辆,与老旧楼房格不相入的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