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笼中月 岛頔 2695 字 10天前

彭震霖摇头,坚定说,“我以后跟你。”

阿辉带着翁佩玲登上货船,人都融进风中,就感受不到风了。翁佩玲将死未死的身躯,被倚向甲板上的货箱。船笛鸣响,便远离周老给她的真金现银,靡靡奢华;远离她付出的代价,任由他随意打骂欺/辱。

大概周陈驹早就发觉她有歹念,才会突然讽刺她,过得开心吗?

可笑是,翁佩玲计划伪造周老吸/毒致死,连分到财产之后,要捐给哪几家福利院都选好了。

翁佩玲想到自己跟了周老,最后一次往她家的信件箱里塞满钞票,就同他们断绝联络,已是几年前了。望着前方全靠灯火辉煌的城市,分割天与海的黑暗,她觉得自己像是迷失航向的船,飘飘荡荡,无处停泊。

同样是这一夜,黄鹦梦到自己躺在裁缝店的阁楼上,棺材般的小床里,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屋顶、铁片遮雨棚,再成帘状滴落。

敞着用铁钩固定的老窗户,被风刮得咿咿呀呀乱叫,吵到黄鹦微微睁眼,发现自己面朝窗侧躺着,白色防蚊帐把视野变得朦胧,闪微芒,窗栏斑驳的锈色仍可见。

黄鹦想挪挪身体,却动不了,因为她的背脊正贴着有心跳的胸膛,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在后颈,床上多出个陌生人,男人,紧紧挨着她,搂着她。

好奇怪,她没有感到害怕,眼帘垂落,看见圈住她腰腹的手臂上,黑灰单针的纹身,心安神定的符咒,让她慢慢闭上眼,再次坠入睡梦。

黄鹦真正睁开惺忪的眼睛,从没拉上的床幔外,扑进淡淡的太阳影子。她迷迷糊糊翻过身,鼻子撞到结实的粗臂,挪高下巴,好像是她第一次早晨起床,还能见到陈宗月。

黄鹦把他胳膊一抬,钻进他的臂弯里,腿也勾进他的腿/间,闭起眼继续补觉的时候,被他手臂箍住,轻抚着她后背。

陈先生的伤阻拦他晨练,没阻拦他去办公。用完早餐,陈宗月起身亲吻她的额头。黄鹦一愣,刚刚往嘴里塞了颗虾饺皇,原是想与他接吻告别,现在咽不下口中的虾饺,急得直跺脚。

陈宗月不由得笑出来,又俯身亲在她的唇上,就出门了。

等听不到陈先生的脚步声,她往椅背里一靠,流沙包也搁到盘中,不晓得今天一天要做些什么好消磨。

没一会儿,黄鹦就站在会客室里,歪头打量着摆这里的金色萨克斯。忍不住把它搬下来,擦擦笛头,张嘴深吸一口气往里吹,声音都吓到自己,邻居离得有够远,不然肯定告她扰民。

第47章 47

侧厅里有一架三角钢琴, 谱架上摆有一本琴谱, 扉页手写的名字是devinli,字迹娟秀像是女人所写。黄鹦捧着这本琴谱, 挑了挑眉, “阿姨——”

阿姨在大厅浇花, 也就顺便带着水壶,一路应声小跑过来。

这家里的佣人都是老一批, 屋主两年不回,他们就负责里外打扫,保持原样。

阿姨瞧见她举起的琴谱, 都不用想便解答说, “那是李小姐的, 她常常来,偶尔就会练练琴。”

黄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琴谱在手里拗了拗,去借了把剪刀, 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 将琴谱慢条斯理地撕开、剪碎,拨到一团,扔进垃圾桶。

神清气爽。

路过一旁的佣人,纷纷装作没看见。黄小姐才待没几日,陈先生对她的重视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在这个家里她可以无法无天,毁掉一本琴谱又算什么。尽管陈先生和她发生争执的时候, 吓人的一幕,犹如昨日。

顶着天花板的长窗外是翠绿层叠的树林,小桌上一盒点心掀盖放着,黄鹦靠在躺椅中,一边捏着咬了一半的杏仁饼,一边翻着杂志,一页页折起里面喜欢的服饰,决心要开始享受阔太的悠闲生活。

可是门铃一响,杂志‘啪’地掉下,她已经勤劳地跑了出去,比阿姨还快一步。门前监控屏里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陈若宁也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她。因为直面日光照射,晒得她皮肤澄净,不自觉眯着眼睛,穿了件深蓝上印着粉白花朵的裙子。

他回神,笑着说,“带了礼物送你。”

黄鹦还没表示自己不大好意思收,他递出握着的拳头,她条件反射地去接。

陈若宁在她掌心留下一小簇南方荚蒾的果实,红豆那么大,带着两片软叶子。

黄鹦正打量这小东西,突然被一只手揉了下脑袋,抬眼就见陈若宁拎着行李箱,从她身旁走进门厅。

望着他上楼的背影,黄鹦摸了摸发顶,倒是没放在心上,提起胳膊摇晃着一簇可人的小豆子。

陈若宁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整理完行李,从通往大厅的楼梯走下。楼梯是铁艺旋梯,连接一楼瓷砖地的另一面,有着半弧形的围栏,圈住嵌进地下的浅浅鱼池。

在一层层楼梯踏板之间,陈若宁瞥见有人蹲在底下,光滑蓬松的鬈发盖住她弯弯的背,他也蹲下。

黄鹦捏碎了糕点,在喂鱼。

陈若宁不吭不响,观察了她半天,隔着楼梯板问道,“陈叔不在?”

刚刚就听见了他下楼的声音,黄鹦没被吓着,也没抬起脸瞧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陈若宁索性坐在楼梯上,似从身后传来一些英文对白,转头望进侧厅,电视机里播放着枪战影片,沙发背上是两个男人的后脑勺。

大概是陈先生叫来守她的马仔。陈若宁想着回头,往下挪了两层,蓄意小声说,“要不要溜出去?”

黄鹦顿住,缓缓仰头,抬着尖尖的下巴颏,明丽的眼睛盯住他,“去哪儿?”

陈若宁笑了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花花世界与陈宗月,于她而言最具诱惑力的两样东西。此刻陈宗月不在眼前,面对风情万种的迷离之城,黄鹦定力全无。

日落之前回来,没关系的吧。

陈若宁假装闲逛到花园,找到她正小心翼翼掰开锁的一扇窗,他在外面瞧着窗户里的年轻女人,日光这么投映着玻璃,好像一幅水彩画。

她留意着屋中,轻轻推开窗,一只一只,扔出自己的一双低跟凉鞋。陈若宁猝不及招架,接得慌慌忙忙。

黄鹦爬上窗沿跳出来,裙布印得八仙花,仿佛都要掉落在绿色的草坪上。

午后鲜盈着阳光,她踩着刺脚的短草,一边穿鞋,一边跟着他逃跑。

不到澳门最流金溢彩的夜间,赌/场只有一楼正常营业,侍应抱着好几颗晚上榨汁用的鲜橙楼上走过,没抱住,一颗橙子咚咚咚地从静止的扶梯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