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怔怔的望着琴面上那雕纹分明的尖尖竹叶失了魂,曾经的喜欢犹在眼前,曾经两小无猜的情景却成了梦境般抓捏不得。
那昔年情份如何能一下全抛却,只因为不能顾全了彼此,才忍痛割舍,可是昔年的人已非昔年人,便是自己好似也失了当年的心!
想当初,只要听到这箫声,她会像小疯子般丢下手中的一切追出门外相迎,如今,她却呆坐当场,乱了心,尴尬的笑不得,也迎不得!
“是……他来了,对么?”
她强颜一笑,强自震定着,只是轻轻问出来的话儿还是走了音,生了异样,那么明显的异样。
重仁淡淡的瞥着,随手将墨笛插到了腰际,觉得特别的扫兴,实在也没料到那人居然也会《清秋意》,虽然失了原味,倒也是有几分意境,一时之间,所有的好心情全叫人打翻。
这刻,听得她问,就意兴阑珊的答了一句:“对,他来了,便在西屋,但我不想见!你想见么?你若想见,自个儿去西屋,路你认得,不用我带了吧!”
这口气听上去好像很大方,可听在耳里怎么就那么刺耳!
她呆了一呆,忍不住低声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他平静的笑,往桌上取了茶水,往廊前的花径走去,那边羞怯怯的菊蕾在油光发亮的碧叶下笑点头。
天空底下,调子轻快如溪水潺潺的箫声还在烦人的回漾着,明明是挺绝妙的天籁之音,听着却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不痛快。
对,他就是不想见,于公于私,他都一点也不想见到钟炎。
他的眼慢慢的冷却,冷的便如阴沉冬日里的冰雪,只有白光,而无暖意。
她的心猛的像叫人扎了一下般裂痛着,咬了咬泛白的下唇,无辜的望着前一刻还待他柔情似水的丈夫,他淡淡的神色好就与平常一样,可她能感觉到他一样中的反常与冷淡!
这冷淡应是冲着钟炎而来!
钟炎叫他不舒服吗?
凝神细想,再顾不及空气中那用心以吹的箫声,缓缓的走上前去,走到他面前去,取了他手上茶盏放于一边,然后拉住了他的手,明亮的眸子一霎不霎的睇他,想读懂其心中的心思。
“你在生气?”
他倒没有躲,静静一睇,不笑不恼的揽了她的腰去,说:“没有!”
忽又一叹,摸了摸她秀气的瑶鼻,道:“你若想去见便去见,不必在意我……”
“说什么胡话!我怎能不在意你,你是我的夫君!”
她瞪他,心里没来由的便生起了委屈。
他总算是笑了,摸不着头脑的朦朦轻笑挂在眼底,总比淡泊的脸孔叫人舒服,说:“我才做了你几天夫君而矣,比起他,恐怕我反而更像个外人!瞧瞧你刚才一听到他的箫声脸色一下白了!我在想,如果不是他糊里糊涂的去娶了罗芷竹,如果不是罗芷竹糊里糊涂怀了他的孩子,你跟他这份青梅竹马之谊不可能就这样断了……”
听得这话,她的玉脸又是不自在的一僵。
“你……你别提那些事了……都过去了……如今我是你妻子……”
那些如果她思量不下去,只得背过了身子,嗫嚅着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