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你剑法精湛,可否前往府中小住,彼此探讨一番。至于你要办的事,想来也不会耽搁。”杜确综合前后只言片语,稍加揣摩,猜到他的事就是晚上捉鬼。

“我用剑,你用刀。”桃朔白昨夜无事又给杜确掐算了一遍,仍旧是雾蒙蒙一片。凡人中的皇帝都不会如何难掐算,但凡出现掐算不出者,不是有奇遇,便是大有来历。他猜这杜确属于后者。

“正好相互借鉴弥补。”杜确似铁了心,不等他拒绝又说:“你若不愿去,我可以时常来拜访,不必觉得麻烦,只要你在河中府,我便知你在何处。”

桃朔白的确要在河中府捉鬼,杜确话又说的这样明白,拒绝也无益,只能应了。

去了将军府,杜确立刻命人将东跨院收拾出来。东跨院比西跨院略大,布置的更为精细些,以往都是招待朝廷派来的巡官,杜确之所以选择这里,只是因东跨院里花草最多,更适合桃朔白入住。实际上,桃朔白对住宿条件要求不高,但能够亲近草木,他自然喜欢。

杜确亲自领他看了院子,察觉到他眼神的放松,便知他喜欢,嘴角不由得扬起,又问他:“你若还喜欢什么只管说。”

桃朔白有些困惑的望向他,不明白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有什么好处可图?这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杜确一眼看穿他的疑惑,坦然笑道:“说个客套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说句实话,便是你乃奇人。你不愿告知来处身份,我唯有自己探查了。”

“我不插手那些事。”话说的隐晦,但彼此都明白。

“我知道。你只管安心住下,我也不拿那些事来烦你。”杜确一再纠缠,只为让他呆在身边,虽暂时没理清头绪,但他本能的不愿对方远离。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想起来。

于是,桃朔白就干脆的住了下来,白天就在杜确的书房内看书,晚上去捉鬼,收获颇丰。并非所有人死后都会逗留人间,所以几天过去,数量减少,红娘已经在抱怨辛苦了,桃朔白便打算两日后返回地府。

这日天刚擦黑,桃朔白便准备出门,忽而心头一动,忙伸手掐算。

红娘刚出来活动筋骨,见他如此不免疑惑:“公子,可有哪里不对?”

“外面来了个厉害道士,一会儿你躲在铜钱里不准出来!”

第12章 《西厢记》

早有人将府门外的事报给了杜确,杜确一听便知是卫家请来的人,本就心中不悦,待得知卫尚书专程派人送了书信过来,竟是要他堂堂大将军协助一个道士捉鬼。如今虽寺庙道观盛行,善男信女众多,连皇家都有出家修道之人,但朝廷官员堂而皇之说什么捉鬼,传出去到底不雅,更何况他一个上战场杀敌的武将,诊出这样事情,未免动摇军心。

这一二年皇帝身体越发不好,朝局动荡,卫尚书也越发沉不住气了。

杜确在最初弃笔从戎想的十分简单,乱世重武轻文,上战场才能一展抱负,为国尽忠。后来随着官职升迁,越发了解官场*,政局动荡,他不由得就开始谋划后路,否则像前些时候被偷袭之事时有发生。

他镇守着蒲关,哪怕他不挑动战事,那些藩镇却恨不得将他这里吞并。

“将军,这卫尚书……”此时书房内不止是孙明两个副将在,又有请来的两位幕僚先生,几人都对当今局势十分清楚,卫尚书虽打着捉鬼的旗号送了个道士过来,但谁都不敢保证卫尚书是否另有算计。

杜确早先交代过,未免影响军心,除了副将孙明,其他人都不知是否真有鬼。

其中一位周幕僚道:“人已到了门口,拦着不是待客之道,先请进来。想必对方也不会久待,据说张府尹病了,只怕张夫人正盼着这位声名在外的无虚道长。”

杜确一听张生病了,立刻想到那晚离开时桃朔白说的话,张生生病定与崔莺莺有关。

自那夜一场冥婚之后,张生保住性命,他便决定不再掺合张生之事。且不说张生本就有亏,更甚者二人如今已渐行渐远,又有一个卫尚书在其中,他们二人往后立场只怕要对立。

“将人请进来吧。”

说起无虚道长,来头也响亮,乃是皇家道观里有名儿的天师。卫尚书收到女儿书信,心中虽惊疑,但爱女心切,特别求了旨意,请了无虚道长来走一趟。

无虚道长穿着一身绛紫法衣,头戴上清芙蓉冠,手持拂尘,目光锐利,身形清瘦,六十来岁,须发皆白,身后跟着几个衣帽齐整的小道童,又有两个青年道士,排场十足。

此时无虚道长进来见了杜确,寒暄的话说完,便直入正题:“贫道听闻张府尹曾在将军府住过,似被厉鬼所扰,此番想一探究竟,不知是否方便?”

“道长请便。”杜确并未阻拦,拦也拦不住,除非和卫尚书撕破脸。

无虚得了话再无耽搁,出门便取出八卦镜,一边看,一边掐算。一炷香过去,一无所获,哪怕曾经的西跨院如今也干干净净,没有丝毫阴气。无虚心中疑惑,面上不露,因为早得了消息,所以故意转了方向朝东跨院去。

杜确并未跟着,但早有人将无虚举动报上来。

果然是冲着桃朔白来的。

卫雪娥虽不知桃朔白身份,却已在那晚知道红娘与桃朔白关系匪浅,他请了桃朔白过来不是秘密,无虚定是先去过河中府,因未曾找到红娘,这才转到这里来。虽然传言无虚十分厉害,但桃朔白之能非同常人,杜确并不担忧。

果然,当无虚踏入东跨院,一眼便见个白衣男子立在院中,气质清绝,便知他的身份。

桃朔白虽白日里不大出门,但常在太阳底下行走,瞧着也是有血有肉有影子,无虚自然也没怀疑他的身份,只是仔细盯着八卦镜,见毫无反应,终于皱了眉。据说那红衣厉鬼与此人十分亲近,若在这儿,不该勘察不出。

无虚收起八卦镜,忽问道:“可是位道友?”

桃朔白虽没穿道袍,但一身清气,阳气生机极旺,颇有些同道中人的意思。无虚年岁高,颇有些见识,觉得此人不凡。

“我与道教有些渊源。”桃朔白并非妄言,他与道君学过法,又有些道长在他这儿买桃枝炼器,素日往来算是较多的。

无虚正言道:“既如此,道友便该知道女鬼惯会蛊惑人心,她与你亲近,只是贪图你身上阳气,况且阴阳殊途,人怎能与鬼搅在一处。我观道友眉间隐隐发暗,若不早些与那厉鬼撕扯开,只怕晚矣。”

桃朔白满眼讥诮:“原来道长会看相,恰巧,我也略懂一二。我见道长这面相,近期不宜出门,否则有血光之灾。”

“道友好大口气。”无虚看着一片仙风,却不是个好气量的,何况这么些年早被达官贵人们捧惯了,哪肯轻易受气。

桃朔白从第一眼就不喜这无虚道长,哪怕表面看着比陈道长还要有仙风道骨,可骨子里却毫无道义,一片坑脏。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懒得和这人周旋,又不愿过度暴露惹来麻烦,于是摸出一张火符引动,抬手就扔了过去。

无虚反应很快,可终究慢了一步,火符一沾身便噌的烧了起来,两个徒弟和几个道童吓得忘了反应,无虚惊吓后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外头的法衣脱了,头冠也掉了,里头的中衣也烧破了洞,胡须头发都烧掉好些,模样实在狼狈。

无虚又气又羞,双手微微发抖,心里发恨,又没底气叫嚣。

桃朔白仍旧神色如常:“这只是点儿小计俩,我本打算与道长好好儿切磋一番,可惜……”

无虚脸色涨红,又转青,到底输人一筹,只能扭头就走。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跟着走了。

于无虚而言,一个引火符不算什么,哪怕雷符他也见识过,他震惊的乃是桃朔白的手法和速度。火是烧在他身上的,所以感受很深,那张引火符也不同一般。无虚已认定对方是某个隐世家族的道门子弟,技不如人,再恼恨又如何?

无虚想了又想,最后命人飞鸽传书去都城,将桃朔白此人告知了卫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