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魏琮倏地打断他,他扭过头去,没有勇气再看王三笑淡漠的眼神。
虽然两人多年未见,可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王三笑还在自己身边,他只是在挑衅,只是在撒娇,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多哄一哄,他又会像往日一样喜笑颜开。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当年那一步踏错,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王三笑。
——这个人,宁愿和一个妓女颠鸾倒凤,都不愿和他重修旧好。
王三笑仿佛没有看到他痛极入骨的眼神:“所以我一定要来北京,一定要救她,雅儿她心肠不坏,凭什么给令侄当替罪羊,我不信魏总花这么多心思、布这么大的局、绕那么大圈子,就是要把一只替罪羊送进监狱。”
“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杠子,魏光耀现在早已经声名狼藉,谁都保不住他了!”魏琮声音沉稳,暗含一丝功亏一篑的懊恼,“我本来就没打算让那个妓女当替罪羊!”
“不要喊她妓女,雅儿有名字。”
魏琮猛地好像被刺痛般,心头一揪:“你这么心疼她?你喜欢她?”
“……”王三笑看傻逼一样地看着他,“魏总,我喜不喜欢她,心不心疼她,这些关你叼事?你跟你的侄子窝里斗,差点把我朋友送进监狱,现在来跟我事后诸葛亮?有魏家这棵大树在身后,你怎么让魏光耀声名狼藉,别上下嘴皮子一动,什么大话都敢说,感情儿事情已经被我摆平,这会儿怎么吹牛都不上税了是吧?”
“现在是网络时代,顷刻之内就能毁掉一个人的声誉,让他永世不得翻身,”魏琮顶着他夹枪带棒的奚落,沉声道,“如果你不从南京赶过来,现在满网上都会是恶少狂妄、目无法纪的通稿,魏家再要保他,可就要付出声誉扫地的代价。”
王三笑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心想我滴个乖乖,这魏老七是他妈要玩儿把大的啊,他竟然敢把整个魏家都拖下水!
转脸又有点自我嫌弃:又他娘的自作多情了,竟以为魏琮暗算雅瑞娜是想逼自己北上,搞半天,人家压根就没那么多风花雪月的花花肠子。
不对,王三笑心底一沉:他骨子里流着魏家的血,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仰仗的全都是魏家七子的身份,他为什么要和魏家过不去?
想到这里,王三笑抬眼,疏离地笑了笑,显然是没有轻信他的解释:“魏总把这话告诉我,不怕我转脸就把你卖了吗?如果魏老爷子知道你这个做叔叔的竟然想把侄子送进监狱,恐怕,恒运酒店的总经理……你也不用干了。”
魏琮苦笑一声:“那刚好去给三少当司机。”
王三笑嗤了一声:“到时候你都从魏总变成小魏了,我聘你干嘛,熊大开车技术比你可强多了。”
“看来脱离了魏家我还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王三笑心头一动,心想这厮该不是真的大龄中二病发作,想要脱离魏家单干吧?乖乖,好想法,够天真,够烂漫。
不对,如果想脱离魏家,那当初何苦要争权,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去和豪门联姻,做一个24k金的骗婚渣男?
“当当当当,刚出锅的糖醋咕噜肉!客官,请您享用!”穆习习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盘色泽油亮的古老肉踹开房门闪亮登场,满脸谄笑地将盘子放在王三笑面前,拿起筷子送进他的手中,笑容甜美得跟抹了蜜一般,“笑哥,你尝尝,是阿栩亲手做的呢,每一根儿肉丝都充满了爱与幸福。”
王三笑持筷子夹起一块,神情淡淡地问:“阿栩是谁?”
穆习习一脸天真烂漫:“就是我呀!”
王三笑转头看向他,抬手捏起他的尖下巴,看牲口似地左右审视片刻,皱眉:“你不是叫穆习习吗?哪来的什么狗屁阿栩?”
“没有什么狗屁阿栩!我就是穆习习!”穆习习斩钉截铁,“是笑哥的习习!”
王三笑这才露出半丝笑意:“习习啊,我看对面儿那个人很是不顺眼,你看……”
话未说完,就见穆习习一拍大腿,指着魏琮吼道:“你谁啊,哪儿来的野汉子,就你也配和我笑哥同桌吃饭?下去下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给脸不要脸!”
“……”魏琮瞬间被这熊娃子的狼心狗肺给惊住了,握着手里的茶杯,沉声道,“阿栩……”
“什么狗屁阿栩?”穆习习喝道,“没听笑哥说的吗,没有什么狗屁阿栩,只有你面前这个顶天立地嫉恶如仇浩气长存的铮铮铁汉——穆习习!”
魏琮给他气得直笑出来,指着熊娃子的鼻子,笑道:“好,好,你小子有能耐。”
“还不走?”穆习习对门口一比划,“笑哥嫌你碍眼呢,你坐在这儿,笑哥连我做的糖醋咕噜肉都不吃了!”
被这临阵倒戈的熊娃子给欺负到这份儿上,魏琮再好脾气,也觉得甚没面子,将空茶杯往餐桌上一扔,脸色铁青地站起来走了。
茶杯在餐桌上摇摇晃晃,被惊雷般的关门声一震,不由得滚了两下,冷不丁掉下桌子,咔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穆习习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对王三笑道:“笑哥你看,这是他破碎的少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