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琮想了想,叹一声气:“三笑,你知道我父亲是个什么性格,让他卖画,特别还是这幅《春江花月夜》,太难。”
王三笑也知道那老头孤高自负,将古董看得比儿子还要重要,遂点了点头,没有去难为魏琮:“那就算了,哦,对了,我今晚要用车,你这车借我用用。”
魏琮皱了皱眉,看一眼腕表:“现在已经九点,你还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爱借不借,”王三笑低头看向手机,淡淡道,“管我去哪儿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借就太难看了,魏琮立即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送王三笑到他酒店门口的时候,司机开着另一辆车也已经赶了过来,王三笑根本没有下车,将魏琮放了下去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
魏琮回头,目送车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眼神倏地幽深起来。他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转身,信步走回车中,对司机沉声道:“盯着那辆车,我要知道他去哪儿了。”
王三笑去了工体附近的一个酒吧,他平时清心寡欲,也没几个基佬朋友,所以很少来gay吧消遣,酒吧外面挺安静,进门之后的音乐震耳欲聋,王三笑低头点一根烟,拨通手机:“哪儿呢?我在门口。”
几秒钟后,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面前,郑小虎反戴着嘻哈帽,穿一条七分牛仔裤,露出漂亮的脚踝,兴奋地一把抱住王三笑:“好长时间没见啦,笑哥,哪儿发财呢?”
“我满世界发财,”王三笑没好气地哼哼一句,将他推开,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孩子的打扮终于在正常线上了,说实话以他本来的印象,真的很担心会见到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穿着皮草说着方言的土豪。
“来来,我请你喝酒,”郑小虎揽着他穿过人群,酒吧里双休日人满为患,一楼二楼都没有位置,两人上了三楼的台球室,音乐声不那么喧闹了,郑小虎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上那个什么……呀马爹,来一打!”
服务生一愣:“什么?”
“一瓶马爹利,谢谢,”王三笑打发了服务生,拿起球杆,看向郑小虎,笑道,“看样子最近生意不错啊。”
郑小虎亢奋地一拍桌子:“岂止是不错,简直是赚到流油啊,我的好哥哥!这个世界上我现在最爱的,除了毛爷爷,就是你了,不,你就是我的毛爷爷……”
“放屁!”王三笑没好气地笑骂一声,球童将台球摆好,他压低身体,右手干脆有力地拉杆一送,哗啦一声,满桌开花。
郑小虎抱着球杆倚在桌边啰啰嗦嗦:“就上次你跟我在村儿里收的那些鸡零狗碎,我回去擦了擦、洗了洗,去潘家园搞了个地摊儿一摆,你猜怎么着?三个月,净利润这个数。”
王三笑慢悠悠地连续打了四个球进洞,提杆换了个方向,转头看向他比划出的四根手指,点头:“那些小玩意儿虽然不起眼,四万块也差不多。”
“四万?”郑小虎哈哈大笑,凑到王三笑耳边,神秘地压低嗓子:“是四!百!万!!!”
“!!!”王三笑倒吸一口冷气,手下一抖,球杆擦着母球滑了过去,他直起身子,仔细回想当初收到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他亲手鉴定的,很清楚地知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你坑人了?”
郑小虎是个没有城府的,肚子里藏不住话,一见他露出惊讶之情,立刻既兴奋又鬼祟地自己说了出来:“坑什么人啊,我遇到了一个大棒槌,硬说我那都是国宝,四百万,包圆儿啦。”
“……”王三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想这样的棒槌怎么我就遇不到呢?
郑小虎趴在球桌上,一口气连打进了三个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乐滋滋地咧着嘴笑出一双小虎牙:“那棒槌还贼拉帅气。”
王三笑十分羡慕,他觉得自己也需要遇到一个既帅气又棒槌的有钱人,总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累。
两人连打了五局,走到旁边沙发里坐着休息,郑小虎端起酒杯在王三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跟喝啤酒似的一仰头,豪爽地灌了个底朝天,“笑哥,你是我的贵人,大贵人,这钱我要分你一半儿。”
“这就不必了。”
“不不,一定要给,”郑小虎两眼亮晶晶,“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另一半。”
“滚你的,谁他妈跟你一半一半?”王三笑哈哈大笑,“你只需要付我掌眼费,”他举起酒杯,“已经在这儿了。”
郑小虎是个饮水思源的好孩子,拉着王三笑的手,固执道:“不行,这酒是请你喝的,一码归一码!”
王三笑含笑晃着酒杯,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泽,他笑道:“如果一定要给钱,不如再多请我喝两杯酒,今晚我想不醉不归。”
“没问题!”郑小虎一拍胸脯,“服务员儿,就这酒,来一打!”
两人喝了三瓶洋酒,郑小虎醉得两颊潮红,趴在桌子上勉强送出一杆,母球摇摇晃晃的连根毛都没蹭到,他哈哈大笑,转身倚在桌边,看向王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