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着,指了指前方一望无际的雪原:“你们眼前就是帕拉萨乌蒂曾经去往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圣地,你们将得到一张地图、一枚指南针、然后一枚火种,这已经比帕拉萨乌蒂当年携带的东西要多了,等会儿我需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背包,如果太出格的话会被没收。”
说着,他还朝他们挤了挤眼睛。
然后,他又对众人道:“传统道路要至少走400公里,至少需要十天,这还是天气情况良好、且行走的人体力很好的情况下,一旦迷路、又或者天气不好,这个时间和距离搞不好会翻倍。”
“选这条路作为自己成人仪式的一部分,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严肃地看着他们。
“隔壁的路线是成人仪式委员会人为开辟规定的赛道,距离只要100公里,也很困难,如果是为了庆祝成年,这条路已经足够你们挑战了,而你们面前的这条路可是帕拉萨乌蒂真的走过的路,没有人对这条路做任何清理改良,前方是无人区,说是路线,然而并不是一条确实的线路,你们每个人搞不好都能走出来单独一条路,道路莫测、天气莫测,搞不好真的会发生很危险的事。”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少年们,虽然他们的口鼻处都被厚厚的防风罩遮住了,可是他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睛。
一双双非常坚定的眼睛。
“决定了,就这条路。”戈沉沉道。
“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想要走这条道路,走出去,为族人寻找生路。”乌迪也是一脸严肃,他说的话宫肆等人一开始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这是传说中帕拉萨乌蒂出发前说的话。
没有人改口。
点点头,男子又朝他们笑了:“那好,接下来等我们检查过你们的包裹,你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又叫过几名同事,几个人互相监督着检查了宫肆一行人的行李,确认几个人的行李内没有违反成人仪式规定的物品后,他挨个抱了少年们,祝他们好运。
凌晨五点的时候,成人仪式准时开始了,踏着战鼓,少年们分批向自己面前的道路上走去。
这也是委员会的规定,为了让他们尽量感受到帕拉萨乌蒂当年独自一人出发的孤寂感,不过由于参加人数太多,这种孤寂感注定不可能和当年一样。
倒是宫肆他们这边的传统路线由于参赛人数少,还保留了当年帕拉萨乌蒂出发时的感觉。
他们也被要求分批出发,前面一个人离开半小时后,下一个人才可以出发。
看了一眼微熹的天边,艾敏先出发了,前方是一个斜坡,因为上面布满白雪,艾敏是直接滑下去的,他出发后没多久天空便飘起了大雪,艾敏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宫肆是最后一个出发的,他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出现在天边了,有种太阳在自己脚下的感觉——
眯了眯眼,宫肆也滑入了前方的大雪中。
第八十五章
对于其他人来说, 这种环境肯定有点难熬, 不过对于宫肆来说, 他对这种环境颇是亲切。
从小在雪乡长大,他很习惯这种又是下雪又寒冷的环境, 不过略显干燥的空气提醒他:这里并不是家乡。
冷水镇那边可没有这么多坡。
终于从坡道上滑下来,最后面一段坡上面覆盖的冰雪似乎不够厚,屁股有点疼——拍了拍衣服, 宫肆看向了前方,走到背雪的地方,他从包里摸出了地图。
展开一看, 宫肆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这是地图吗?确定不是一张有点脏污的皮子吗?
所谓的地图就是一张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子,不太干净, 然后上面有用三角形标注了一个目的地, 好在上面还有标注方向, 他这才能看出目的地是在地图的东北方。
出发前不允许看地图,他都不知道得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张地图。
又看了那张地图一眼, 宫肆原本想把它收起来的, 然而停顿了一下,他反而拿出了一支笔。
笔是随地图一起给他们的。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的话……
闭上眼睛, 宫肆站在雪地中换位思考了一下, 假使他是当年的帕拉萨乌蒂,只拿了火种离开故乡,他脚下的路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旅途, 他可能找到一片肥沃的土地,那里就是他的终点,然而他更可能终其一生都找不到那样一块地方,那他脚下的就是无尽的旅途……
宫肆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们不是帕拉萨乌蒂,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寻找一片可供人生存的新土地,而是重新走一遍帕拉萨乌蒂的路,感受他曾经经历的艰辛,然后获得勇气与毅力。
所谓传统的路线就是指帕拉萨乌蒂走的路线,可是什么是帕拉萨乌蒂走的路线呢?当年他从部落到圣地的道路吗?不,那样没意义,那样他们只是按照路线走了一遍,并没法感受到帕拉萨乌蒂当年的感受,因为他一定走了很多错路。
所以——
眼前这样才是正确的,就给出一个目的地作为完成成人仪式的终点,上面没有路线,因为所谓的路是要靠他们自己走的!
迅速想明白了这一点,拿着几乎什么用都没有的地图,宫肆反而坦然了,将地图卷起来塞到口袋里,他决定先去找溪流。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反正这个成人仪式还有个意义,就是找到真正的友人,谁是故事中帕拉萨乌蒂真正的友人呢?是他的器,在这种完全的分开的大地图上寻找彼此定契的另一半,他们打算把这个也当做一场比赛,看哪一组先集合,然后大家再凭运气看看能不能和剩下的人汇合,实在汇合不了,他们就到终点集合嘛,大家都觉得自己能够坚持到终点。
他们是靠猜拳决定的顺序,宫肆手气不好排在了最后一位,而溪流则是第二名出发的人。
老实说,当时玛隆提出这个竞赛的时候,宫肆心说输定了。
他实在没感觉到自己和溪流之间有什么感应啊!尤其这边是一片白茫茫的山原地区,他觉得自己搞不好走到终点都碰不到溪流。
然而——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静下心想溪流的时候,他的心里却越来越明显的出现了一种感觉。
一种溪流就在那里的感觉。
“真的假的?这么玄妙?”这着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起码宫肆是第一次感受到,不过他也想起来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周围没有其他人,如此广阔的空间中只有他自己的情况下,他和溪流之间定契带来的隐隐约约的联系感终于出现了。
就在那里!溪流就在那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对他如此诉说,空气中也隐隐出现了淡淡的黑色的能量流,细细的仿佛黏在一起的两件东西被拉开时粘出的丝,一端在这里,而另一端则在——
东边。
宫肆双手成拳,用力握了握拳,稳住心神,他有种感觉,倘若自己把持不住的话,他搞不好随时会变成剪刀出现在溪流手里。
真是那样简直太没面子了——心里想着,宫肆掂了掂身后的双肩包,然后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地向东部、他感知到溪流的方向走去。
不过当他和溪流于一小时后相遇的时候,宫肆发现自己也没多有面子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