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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年前,疤,五岁。
大概是五岁吧,出生就没有了母亲,父亲又在一次狩猎过程中死掉,疤和部落里很多孩子一样,成了孤儿。
这是河套部落最难熬的一年,因为淘金者的到来,还是能力相当高的淘金者的到来,无数强大的野兽被驱赶到了原本它们不会涉足的地方,而这些地方正是黑土大陆的土著们世世代代栖居的地方,强大的野兽破坏了河套地带的安宁,兽乱、河水枯竭、瘟疫、地动、火灾……那几年,仿佛什么灾难都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大量的族人死去,最终剩下的人们只能开始被迫迁徙。
一路走,原本数量就不多的青壮年为了保护族人又牺牲了好些,到了最后,他们原本几百人的流亡队伍就剩下了不足五十人。
疤很幸运,他就是这五十人之一。
其实他也是要死的,只不过,就在他差点死去的那一刻,救星降临了。
“厄就那么忽然从另一边的河边跳到水里,将咬到我的那条恶鱼打死,我这才没有被吃掉。”疤说着,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毛毡,露出来的部位赫然是一道已经花了的疤,这是原本留下的疤随着皮肤生长不断长大留下的印记,至今为止还是很深,可想而知当年原本的伤疤到底有多可怕!
“我的名字就是从这道疤而来,在此之前我没有名字。”疤说着,还露出项上的项链让两人看了看:“而这是当年咬到我的恶鱼的牙。”
非常大的牙,足足有七八厘米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牙已经有些磨损了,然而还是可以看出原本的凶悍。
厄救了疤,也救了部落里的其他人,他把那条肥大的恶鱼拖上来,扒皮,割肉,部落里快要饿死的人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他将恶鱼的皮贴在竹筏的下面,后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要他们坐在竹筏上,水里就没有鱼攻击他们,避开了岸上的猛兽,又避开了水里的凶鱼,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总算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地方。
厄懂得东西非常多,他知道哪种植物能吃哪种不能吃,知道什么植物可以治什么样的病,他还会炼铁,孩童、妇人有了趁手的工具,渐渐地也能抵得上失去的青壮年的不足,他还会种植,在生活的地方附近种了可以吃的粮食,从此以后,他们就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外面采集。
“厄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是却懂得那么多东西,虽然他不肯,可是我们都把他当成了新的部落首领。”
厄八十五年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十年后,他看起来还是那个年纪。
“我那个时候十五岁了,在那个时候的部落里,就是成人了。”
“厄把他会的东西全部交给了部落里的人,其他人没有学会的东西,又都全部交给了我,他教会我辨别各种植物,教会我说外面人的话,还带我和外面的人打过交道,确定我这些事情都能做之后,他说他要离开了。”
老人说着,仿佛又回到了七十五年前的那一天,想来坚强的他泪流满面,请求厄不要离开。
可是——
“不行啊,我必须走。”手温和而又不失力度的抚上他的头,厄拒绝了他:“再不走,我会给部落带来厄运的。”
“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我会给这里带来不幸的。”
“怎么可能呢?你给这里带来的只有安宁不是吗?因为你,我们才都活了下来,找到了现在这块地方,安居乐业,都是因为你不是吗?”疤记得自己相当不服对他道。
得到的却是厄的摇头。
“我感觉得到,他来了,他马上又要来到这个地方了,他是来找我的,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样,你们才不会受到影响。”
“他?他是谁?比厄你还要厉害吗?我不信!”疤显然不同意。
“你不懂,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他带来的,甚至,你们会遭遇这么多的磨难,也都是因为他。”
“如今,大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不想这份安定被破坏,为了这个愿望,我必须走,必须走……”
“然后,厄就离开了,只和我一个人告了别,他在我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什么,不过,那一年,我们西方的一个方向出现了地动,很可怕的地动,所幸距离我们很远,没有波及到我们的部落。”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厄的消息了。”
“这也是我所知道的,关于厄的所有事情。”
说完,老人静静地抬起头来,又看向了溪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了, 这是很久以前厄给他自己画的自画像, 他给我们每个人都画了画像, 那些画像如今都在我这儿,包括他自己的那张, 如今这副画像已经在我这里放了多年,送给你吧。”回到内室一趟,疤捧了一个用手织粗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正方形物体过来, 然后,老人脸上露出疲劳来,溪流和宫肆便拿着肖像离开了, 一直到亚登家他们现在住的房间才打开,然后, 打开的瞬间——
宫肆和溪流同时静默了。
“原来你爸就长这样。”看着画布上那个抽象到勉强能辨别出一点人类特征的人形, 宫肆道。
头发是白色的, 脸是个倒三角,身上的各个组成部分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三角形构成的, 这幅画画得非常有原始氏族壁画的特色。
从这幅画上是没法看到那个名叫厄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只不过这幅画使用的油彩非常特殊,不是溪流认得的任何一种颜料, 历经这么多年依旧鲜艳如初, 倒是很有收藏价值, 何况这也是疤的心意。
这幅画一看就是被好好收藏保留下来的,能把珍藏了这么久的画说送就送给自己,看来那个厄在疤的心里真的很重要。
溪流心里清楚的很, 对方之所以会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又把这幅画送给自己,原因自然全部是因为厄。
自己的父亲……人缘真是不错。
看着画布上挂着抽象微笑的小人儿,溪流想。
“你对你爸有什么印象不?”看着溪流盯着那副画一直看,宫肆问他,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背后一直背着的铁笼子从自己身上解了下来,仍然放在床上,他转着胳膊松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视线依旧留在画布上,溪流的眼睛却穿过画布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他。”
“不过,离开姬家之前,我曾经听到过母亲和祖父的争吵。祖父用很愤怒的语气职责母亲为什么不结婚,那个时候她已经生下了摄云,生了孩子却又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在我祖父眼里是很离经叛道的结婚。”
“你还在等那个男人吗?那个说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和你结婚的男人?后来又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男人?”
“他回来了吗?你生孩子早产,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挣扎着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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