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不凡牵着许东若来到了修鞋摊前,喊了声:“爷爷。”
“恩。”爷爷没抬头,用锥子在鞋底上钻了个洞,把线穿了进去,然后才抬头,随即一怔,满目诧异地看看小女孩,又看看自己孙子,“这丫头是谁呀?”
郑不凡回:“她叫许东若,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一直在火车站门口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先把她带回来了。”最后,他叹了口气,略带心累地补充了一句,“她一直哭哭哭,我给了一个烧饼,她才不哭了。”
其实他就是无奈她一直哭哭哭,但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告状。
许东若拧起了小眉毛,不服气地反驳道:“人家才没有一直哭哭哭呢。”
郑不凡非常耿直:“你刚才明明就是一直在哭哭哭。”
许东若噘起了小嘴巴,眼圈又红了,想哭,可是又不好意思哭,不然就真成了郑不凡说的那样——“一直哭哭哭”,所以她忍着没哭,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小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想爸爸妈妈了。”
不提“爸爸妈妈”这几个字还好,一提她幼小的心灵防线彻底崩塌了,眼泪珠子忍不住的往眼眶外涌。
郑不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怎么又哭了?”
这下算是彻底捅给了马蜂窝,许东若原本只是无声无息地掉眼泪,听了郑不凡的话后,心里面的委屈瞬间放大了十倍,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我要爸爸妈妈!”
小女孩的哭喊声再一次的引起了路人围观。
“暴风雨”来的太突然,郑不凡手足无措,又懵又慌,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哎呀,你你你你别哭呀!”
他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许东若压根就不听,依旧在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
爷爷现在也弄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小女孩在火车站附近走丢了,不凡去买烧饼的时候遇到了她,看她一直哭,就把她领回来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鞋和锥子,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小女孩身边,语气和蔼地说道:“丫头,先不哭了,你先在爷爷这儿玩一会儿,爸爸妈妈可能马上就来找你了。”
一听爸爸妈妈会来找她,许东若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哭声变小了许多,却没有立即停止哭泣,依旧在掉眼泪,眼眶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爱又可怜。
爷爷弯着腰,牵住了她的小手,把她带到了摊子后面,对郑不凡说了句:“不凡,把那两个凳子搬过来。”
郑不凡立即照做。
摊子后面还放着一盆清水,老人先洗了洗手,从木箱最下层拿出来了一个皮袋子——袋子外侧是黑色皮面,里面是白色毛面——这是个自治的保温袋。
随后他从袋子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不锈钢饭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卤豆皮和两个去了皮的卤鸡蛋——爷孙俩几乎每天都这么吃,在家卤好豆腐皮和鸡蛋,带过来,买几个烧饼夹进去,就能抗一天。
“丫头,你是不是饿了?”他看到小女孩手里的烧饼上缺了几块小月牙,就猜她应该是饿了,“别干吃烧饼了,爷爷给你夹点豆皮和鸡蛋,这样好吃。”
许东若确实是饿了,看到豆腐皮和鸡蛋的那一刻就馋坏了,立即把手里的烧饼给了爷爷。
爷爷接过烧饼,掰开,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一双筷子,先加了点豆腐皮进去,又夹了个鸡蛋进去。
夹好之后,他把烧饼还给了小女孩:“给,丫头。”
许东若接过烧饼,没有着急吃,先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爷爷。”
爷爷笑呵呵地回道:“不客气。”之后他又给自己孙子夹了个烧饼。把豆腐皮和鸡蛋给两个孩子分完了,自己则干吃烧饼。
老少三人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老人温声问了句:“丫头,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呀?”
虽然爸爸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因为很有可能是坏人,但是许东若觉得这位爷爷一点也不像是坏人,反而觉得他很亲切,于是就乖乖地回答:“我妈妈叫林巧倩,爸爸叫许澎。”
爷爷继续询问:“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走散的?”
许东若微微拧起了小眉头,神色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难过:“妈妈爸爸下车了,姐姐让我先去找他们,我没找到。”
这次皱眉头的那位换成了爷爷,因为她这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压根没办法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叫爸爸妈妈先下车了?怎么还会有个姐姐?要是姐妹俩全在车上,当爹妈的怎么会不带着孩子就下车呢?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他也没追问,因为这丫头看起来也就六岁多一点,要是能一码一码地说清楚情况,也不会丢了。
想了想,爷爷又问:“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从哪来的?要去哪?”
“我们从奶奶家来的。”至于奶奶家在哪座城市,她没记住,只记得自己家,“要把姐姐接回自己家,妈妈说我们家在西辅。”
西辅,众所周知的大城市。
爷爷听邻居说现在的大城市基本上都普及了固定电话:“那你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
许东若点头啊点头:“我记得!70……咦,后面是什么来着?”才背了两位数,她就忘记了。
妈妈之前教过她,她当时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却又给忘了。
小女孩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忘记了……”
“啊?”郑不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忘呢!”
小哥哥怎么这么凶啊!许东若的眼眶又红了,噘着小嘴巴,委屈十足地看着郑不凡。
郑不凡唯恐她又要哭,赶紧把头埋了下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闷头吃烧饼。
爷爷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孙子,语重心长道:“不凡呀,你不能对小姑娘这么凶,不然以后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郑不凡耿直而不自知:“我没有凶她,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笨。”
爷爷:“……”
许东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瞪着郑不凡:“我才不笨呢!”
哭着走到马路上,车来了也不知道躲,家里电话还记不住,这不是笨是什么呀?但是他怕她又哭,于是把这话憋在了心里,回答:“好吧,你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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