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方恍然:“曾经我的确是会喜欢这些的。”
“那现在?”
“我也不曾发觉,原来我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宗方仰头看着天空,灰蒙蒙的,只有几点星光:“我本以为我不曾变过,曾经孟长霄压制我,不让我做许多事情,我都一一记在心中,等着有朝一日能全部做了。”
结果他后来却忘了,等了许久,等到孟长霄死去之后还过了数年,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过这样的念头。
“孟长霄?”
是啊,他本来应该是恨孟长霄的。
孟长霄于极北地下取出矿石,淬于烈火,将它本体烧制而成,在未开灵智之前,他就是孟长霄手中的神兵利器,而开了灵智之后,孟长霄就成了牵制他的存在。
因为有契约在,所以他一辈子都受孟长霄的制约,契约对孟长霄有利,因此孟长霄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他天性顽劣,最不喜被人掌控,因此最讨厌的人,也就是孟长霄。
后来,两人的关系却莫名变得好了起来。大概是契约牵引,十方剑也不觉得看孟长霄不顺眼了。
他想要逃走的念头就再也没生起过。
所有人都知道,长仙门里有一位修行者名叫孟长霄,他手上握着一柄十方剑,四处伸张正义,斩了无数邪恶妖兽,是世间难寻的天才。
后来孟长霄死了,那时他已经将孟长霄当做了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伙伴,是他的半身,十方剑失去了主人,便如同毫无用处的废铜烂铁,浑浑噩噩。
他刻意地不去想孟长霄,甚至恶化他对孟长霄的印象,多年过去,还以为是放下了。
“当年,我跟着他去遍山川四海,看尽人心变换,那些事情我也以为我已经忘了,可却还记得很清楚。”宗方哑声道:“偶尔我也想过,他庇护的人类已经成长成了现在这样,不用再惧怕妖兽,甚至还会让妖兽颤抖。如果他能看见,就好了。”
白泽迟疑地抽了一张纸巾。
宗方却是推开了他,吸了一下鼻子,只有眼眶微红,在黑夜中看得并不清楚:“人类的寿命有限,即使他不是突然陨落,再天赋过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这种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清楚。只是数千年之久,已经无人记得他往日辉煌,我也快要记不清他的模样,再过不久,或许连我也忘了。”
“我不想忘记他。”
“可除了拿出来日夜思念,我也无事可做了。”
时过境迁,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活成了孟长霄当年的样子。
古板老成,一盏苦茶和报纸就可以坐一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人:摸摸头:d
第123章
宗方回去之后, 就把那间屋子的禁制给去了。
曾经孟长霄住过的屋子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箱笼里还有他的衣物,软榻上还放着一本翻开了的书,旁边的矮桌上还有一盏残茶, 仿佛主人还生活在这里一般。
宗方掩上了门,屋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他点燃了桌上烧了一半的蜡烛,暖黄的烛光微微摇晃,照亮了大半间屋子, 却不甚清楚。
自从孟长霄死后, 他就封了这间屋子, 不让任何人进来,其中也包括自己, 后来就离开了长仙门,去了妖兽司,帮妖兽做事, 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什么原因,只是怕触景生情罢了。
房间的每一处都很干净, 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个容不下脏污的人, 因此每次十方剑在外面玩闹的过分一身污泥回来, 便会被孟长霄皱着眉头拎去洗澡, 非要等到十方剑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浑身冒着香气了才罢休。封存了这么多年,这儿也还是和原来一样干净。
宗方还是打扫了一遍。
自从他和孟长霄没有间隙之后,打扫房间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孟长霄不喜欢其他人出现在自己的地方, 那些洒扫弟子也是一样,却纵容着他到处留下痕迹,到后来,更是借着主人的名头,厚颜无耻地将打扫的事情扔给了他。
宗方打扫完屋子,又在静室坐了许久,坐在孟长霄常坐的位置上,闭目打坐了起来。
哦,如果是以前,孟长霄修行的时候,他一般都是躺在那边软榻上呼呼大睡的,偶尔一觉醒来,身上还会多出一条毯子。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得被人从外面打开。
宗方睁开了双眼,往前看去,就看见林禺往里面探了一个头,然后他的脑袋上方又出现了阿宝的脑袋,下方出现了阿诺。
“大哥?”林禺弱弱地叫了他一声,试探着往里面走了一步,见他没有露出反对,这才放心地拉着其他两人走了进来。
“大哥,你不是说这儿不让进吗?”林禺好奇地四处打量,屋子内的摆设装饰和他们住的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些,一看就是主人住的屋子。
“你们怎么来了?”宗方站了起来:“怎么还没有去睡觉?”
林禺道:“阿诺跑过来,和我们说这里忽然亮起了灯,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他又把刚才的疑惑又问了一遍:“大哥,你怎么把这里开了?”
二哥是和他说过的,这儿可不是什么能乱来的地方,对大哥很重要,好像还是他以前的主人……大哥以前将这间屋子锁了,怎么现在却忽然开了?
宗方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这件屋子落了灰,所以进来打扫一下。”
林禺点了点头,又看了周围一圈,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问道:“大哥,住在这里的是谁?”
宗方低头,说:“是我的一个朋友。”
林禺似懂非懂,十分茫然。
“你听说过孟长霄吗?”
林禺摇头。
“也是,现在连人类都很少有人记得他了,更何况是你呢。”宗方怅然道:“他曾经是修行者中最厉害的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有修行者都希望能求得长生道,而他差点也能摸到边了。”
“那他现在去哪了?”林禺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