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我这眼前,是一片漆黑啊……”为了增强可信度,牛辅把白天关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丞相撑腰,别说胡轸,连那些司马、军侯之流的都欺到我头上来了,整个司隶州,不,全天下都在传颂王将军的事迹,然后耻笑于我,你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牛中郎,其实,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
“怎么想?”牛辅一愣。
“王将军在河阴行刺,其实怪不到你的头上,人们诟病的,主要是孟津之战。你败了,后来吕奉先一到,王将军就撤兵了,对比之下,你就……但你想想,如果吕布也败了呢?你的处境是不是会好很多?”
“这么说来……”在贾诩的引导下,牛辅若有所思。
贾诩淳淳善诱道:“当然,吕布那件事已经发生了,无法可想,但你想想,眼前就有个好机会呀。”
“你是说……”牛辅不哭了,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
“虎牢关!”贾诩觉得自己也挺坏的,不过他很坦然,因为他是被逼的,有报应,也会报应在王羽身上,不关他事。
“想想看,盟津之败,也算有情可原,毕竟刚炸过一次营……现在之所以被人骂得厉害,是因为没有比较的对象啊!面对同样的对手,要是有人比你表现得更差,就算有人还记得你,也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了吧?”
贾诩的语气很柔和,语意却很诛心,牛辅听得惊心动魄之余,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个分担火力的,总好过自己扛着。胡轸那帮人那么嚣张,若是也来场惨败……只要想象一下惨败之后,那些人的脸色,牛辅就觉得很畅快了。
胡轸若是真的丢了虎牢关,那无能程度肯定在自己之上,据雄关以守,敌人的数量也不多,这样还能输,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牛辅在心里恨恨的想着,理论上来说,当时他在盟津面对的是河内全军,数量在两万以上。
而现在呢,胡轸坐拥雄关,麾下有上万敢战之士,面对的敌人只有数千,剩下的多半都是辎重兵……推车抗包的,不是辎重兵是什么?
这要是再输了,那么,再有人说自己无能之前,恐怕先要把胡大帅拎出来嘲讽一番吧?
“只不过……”他仍有些顾虑。
贾诩微微一笑,牛辅心里那点小算盘,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斗不过王羽,不是因为智谋不如,只是身份使然。他区区一个俘虏,想把敌人主将玩得团团转,那主将得多无能,他得多逆天?
当初劝不动牛辅,同样是身份问题,牛辅根本听不进谏言,他一个新晋的小都尉,能怎样?
现在不同了,借着王羽的势,他牢牢的掌握了主动权,牛辅只有跟着他的思路走的份。
“牛中郎,你是不是担心开关纵敌,可能会留下话柄,甚至走漏风声,导致董丞相……”
“对,对,文和知我心也。”牛辅象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其实,王将军也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没那么复杂,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等下摆一桌酒宴,把华雄请过来,然后把他灌醉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牛辅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能置信。
“就这么简单。”贾诩肯定的点点头。
实际上,这个要求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要是他一开始就提出来,牛辅肯定会疑神疑鬼。为了是否出卖友军而踌躇不定,就算王羽手里的把柄确实很厉害,牛辅也不一定会照办。
现在,就不会有意外了。
看牛辅的神情,大有意犹未足的架势。到时候王羽的计划奏效,还怕他不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吗?
若非如此,王羽干嘛非得冒风险让自己来呢?能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的,非自己不可啊!
智谋深远,知人善用,不愧……
啊,不对,自己明明就是被逼着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发了会儿愣,牛辅也琢磨出点味道了,他迟疑着问道:“就算他醉了,明日他也大可以不出战啊?如果是那样,王将军不会怪罪……”
“王将军自有主张,”贾诩又给了牛辅一颗定心丸,“他说了,牛中郎只要依计行事,将来他就不会再拿前事来寻你。”
“当真!”牛辅觉得,自己的春天终于来了,一张脸几乎放出光来。
“自然不假。”贾诩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他很想知道,王羽手里的把柄到底是什么,居然把牛辅吃得这么死。
……
“很简单啊。我就是威逼利诱了他一通,让他说了很多董卓的隐私,然后编了点骂人的言辞,让他亲笔写成一封信,告诉他,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信送给董卓。”
回到军营,贾诩的疑问立刻就得到了解答,真相让他十分无语。
“……将军,贾某可不可以问一句……”
“都说要坦诚相待了,先生但管直言便是。”
“我就是奇怪了,将军您生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英武过人,望之便不似凡俗之人;为人也是豪爽潇洒,大有古君子之风,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嗯,行事更是威武霸气,处变不惊……”
“……先生是想夸赞王羽么?”
“不。”
贾诩一摆手,深深的望着王羽,叹道:“诩就是奇怪,将军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损招的呢?这些招数既损且毒,诩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能……没想到啊,没想到,将军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人,居然也……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诚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