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放下弓,从城垛口后抬起滚木,顺着云梯的砸将下去。城下陆续响起一片哀嚎之声,试图爬城和扶云梯的杂胡军纷纷被砸倒,攻势登时一滞。
杂胡军毕竟人多,经过了连曰的激战后,对这种惨烈的场景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军官的喝令下,他们很快重整了攻势。
先登攻城,无论生死,家人都能被提前送走,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王阎王手中逃脱,而且鲜于大人也不打折扣的兑现了诺言,只要没当逃兵,家人就会得到那两头牛的赏格,可以带着一起上路!
登上城墙的,还有另外五头羊的赏格,如果是第一个,赏格会翻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守城的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岌岌可危了,谁不想多赚点功劳?万一运气好,拿到公孙瓒的首级,那一百头牛,三百只羊的赏格,即便在塞外苦寒之地,也能让人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杂胡大军前赴后继的冲向城墙,咬着战刀爬上云梯,用简陋的盾牌亦或身体硬抗滚木。
“倒水!”仿佛有意浇熄敌人心中的狂热,在滚木失去效用后,公孙瓒呼喊出的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奇怪的命令。
“哗……”
不过,当数百民壮抬着水桶木盆,奋不顾身的从城头上探出身;微微带着温热的水散发着腾腾白雾,白练般迎头泼下时,即便是重赏之下,无惧箭矢、滚木的勇夫们,也是尽皆色变。
水,固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可现在是冬天!这里是滴水成冰的北疆边塞!
热气在空中便已发散殆尽,泼下来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着,带走人身上的热量。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云梯开始打滑了,因为水在结冰!虽然不至于一下就冻得硬邦邦的,但那种湿滑且寒冷的感觉,却能让最勇敢的人都感到战栗。
城墙下,人仰马翻。
士气再怎么高昂,遭受了这样可怕的迎头痛击,也只有落花流水的份儿了。
杂胡军潮水般退了下去,不少人脚还没着地,就已经开始撕衣服了。他们当然不是疯了,只是在这种严寒中,如果不尽快处理,等到水结成冰,将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那就别想再弄下来了,搞不好会把皮肉都从身上黏下来也未可知。
“别浪费水,放箭,放箭,瞄准了射!”公孙瓒见敌军气势稍沮,立刻改变策略。弓箭手们探出半个身子,瞄准了匆忙后撤敌军又是一通箭雨。
这回是齐射,效果比刚才好得多,匆忙逃窜的敌军既没有弓箭手掩护,也没有盾牌遮挡,顿时伤亡惨重。
匆匆退下去的杂胡军被集中了起来,当着敌我双方的面,带队的军官被执行了军法。经过简单的威胁和动员,另一波叛军在一名新任督尉的带领下,再次向城墙涌来。
先是羽箭压制姓射击,然后是快速冲锋。在同伴的尸体上扶起云梯,抬起撞锤,机械的重复着之前的过程。
公孙瓒的喝令声依然有力,但心已经沉了下去。
敌人太多了,即便用人命来消耗守军的体力、资源,都能毫无疑问的获取胜利。虽然可以化雪为水,但刚才那种防御模式却也进行不了几次,煮雪化水的步骤是很漫长的。
鲜于兄弟算不上什么名将,但这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如果对方顾忌伤亡,还有办法多撑些时间,可现在……
“主公……”公孙瓒应声转头,只见长史关靖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他摇摇头,他知道关靖想说什么,劝自己突围的人,关靖不是第一个,但看起来可能会成为最后一个。可是,自己有什么脸面突围呢?
三万儿郎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追随自己北上,先后和两支超过十万的敌军作战……现在他们之中的一大半人都战死了,试问,自己若是独自逃跑,就算活下来,将来就能活得心安理得吗?
不!当然不!
“胡虏肆虐幽州,皆因瓒而起,事已至此,今曰,唯死战耳!”他断然拒绝了幕僚的提议,关靖还待再劝,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二人抬眼急看时,发现声音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那里有烟尘如柱,直入苍穹,烟尘之下,鼓角声动地而来。
“这是……”城上城下,对战双方无不色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