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除了关节等部位,连一条缝隙都没有,仿佛是一个整体的板甲!只露出眼睛的头盔,和铁制的护面、护颈,甚至连手上都穿着钢环编成的铁手套,脚上穿着铁靴子,完全看不到薄弱环节!
马身上披的也不是厚毛毡,而是实实在在的皮质马铠,在重要部位镶嵌着铁片。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能把这三千骑身上的铁具都集中起来熔炼掉,重新铸造成兵器,按照西凉军的武装程度,很可能直接就能武装出来十万大军!
面对这样的敌人,别说对方还是会跑会动的,就算这些骑兵就站在原地任人去砍杀,想砸烂这些铁桶,也得用上两三个时辰!更别提对方手中也端着两丈多长的长矛,身侧挂着锋利的战刀和链锤,怎么看都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和平主义者。
这一仗,真的还能打下去么?
面对轻骑,虽然战力逊了一筹,但西凉军还能鼓起勇气,面对铁骑,很多人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若是前锋的长矛骑兵没有被击溃,倒是还可以拼拼消耗,普通的骑兵怎么可能奈何得了这样的敌人?
西凉军惊惧且迟疑,烈火铁骑却丝毫不做停留。太史慈准确的控制住了马速,刚好在两军发生接触的那一刹那,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如同铁锤砸在新出炉的烧饼上一样,毫不费力的一砸到底,将热腾腾的烧饼砸成了面渣。
数百柄长矛整齐的刺进了西凉骑兵的密集阵列,超长的长度,将战马奔驰的速度尽数释放出来,如同肉串一样,将西凉骑兵的身体串了起来。最多的一柄长矛,甚至同时将刺三名敌人刺中,串在了矛杆上。
西凉军的军阵瞬间被削去了厚厚一层。
因为冲击,前排的骑兵速度稍减,没有人徒劳的拔取长矛,而是直接弃矛取刀,或是将腰间挂着的链锤摘下,同时稍稍放缓马速,让战马稍事休息,给身后的同袍让出前进的道路。
循着前锋让出来的空隙,第二排骑兵快速冲上,挺起手中的长矛,重复了前锋所做过的一切。随后,是第三排……
“骑兵车悬……”荀攸看得心神震颤。
青州军这招,曹军方面早就知道,并且反复研究,试图找到克制之法了。曹营之中多有高门大阀的子弟,可谓精英荟萃,在荀攸动身北上之前,便已知道,军中已经有了几种能令得大多人认可的应对方案,其中甚至有那么两个办法,令得荀攸都深以为然。
不过,青州铁骑实际施展车悬战法,一共也只有那么一次——败麴义的巨马水之战。亲眼见证那一战的人,多半都已经消失在了席卷塞北的战火之中,曹营方面的消息,都是辗转得来。从某种角度来说,曹营的谋士们都在闭门造车。
今曰实际看到,荀攸先前的印象一下就破碎了,再不复先前的乐观。这是当年纵横无敌的霍骠姚,赖以横行天下强横战法,只要完全重现出来,又岂是随便找些书生僚佐商谈一番就能破去的?
堪称无敌的战法,在强大的铁骑中施展出来,简直就是作弊一样的存在。在荀攸眼中,战场上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钢铁车轮,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滚滚向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都能毫不费力的碾压过去。
没错,就是碾压!
赶来助战的数千羌骑首先被碾成了渣!
在被铁骑洪流吞没之前,荀攸看到了河曲、白兰、宕昌等十余个大小部落的旗帜,其中甚至包括了最强的白马羌诸部!无论多少,强弱,这些部落骑兵的下场都完全相同,被铁骑瞬间淹没,连哪怕是延缓片刻都做不到!
唯一的例外就是白马羌,其酋长松布机灵得很,看到了前线的惨烈景象,他及时抽身退出,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松布好歹还能带着数十名亲卫逃出生天,不像其他酋长那样,和族人一同被碾压成尘,尸骨无存。
诸羌的另一个大部落,先零羌也一度响应号召,赶来助战,结果正好赶在铁骑踏阵的那一刻。狂暴的势头,吓得先零诸羌肝胆欲裂,竟是连观望都不敢了,直接丢盔弃甲的落荒而逃。
因为被吓得太惨,先零羌也是慌不择路,直接往北面跑了。那里没有青州军,反而是西凉军阵相对密集的地方,很多兵马正源源不断的赶过来助战,结果被先零羌数千骑兵兜头一冲,直接就给冲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些吓破胆的羌兵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离那些铁铸的魔鬼越远越好!他们生怕被友军挡住去路,以至于被铁骑追上,所以一边跑,还一边用草原的通用语大喊大叫:“兄弟,跑吧,一块跑吧!青州铁骑来了,刀剑不长眼呢!”
“铁骑跟怪物一样,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马小将军已经被围住了,这仗是打不赢了的,大伙儿逃命要紧啊!”
“脑袋被驴踢了你,烧当部死的人毛不剩,白马部也只逃了个松布,你还不跑?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西凉诸羌只是个泛称,并没有种族的概念,更不用说统一的**了。
别说诸羌,从草原上有部落开始至今,实际上存在统一**的也只有两个时代而已,一个是匈奴的冒顿至其子伊稚斜的统治期间,再一个就是鲜卑的檀石槐在位时期。除此之外,草原上一直都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
在西凉诸羌之中,以先零、白马、烧当最为强大,广而周知。现在烧当、白马已然溃灭,先零羌全族溃逃,即便没看到青州铁骑是如何的凶猛无敌,羌兵们也都是胆寒肝颤了,哪里还敢倔强?
由先零羌掀起的溃逃大潮,一下子就扩散开来,转眼间便波及了西凉骑军的整个左翼!上万骑兵如苍蝇般炸开去,疯了一样的向没有人的旷野深处狂奔。
左翼其实不光只有羌兵,还有不少韩、马两家的嫡系部队居中指挥、督战,但这三千多人马在上万骑兵的溃逃大潮前,却显得是那样的无力,稍微挣扎了两下,就被裹了进去,身不由己的逃向远方。
当然,他们也没那么不情愿。羌兵不比西凉各路叛军,他们对东进战事是最为热心和坚决的,因为他们对富庶的青州垂涎三尺,恨不得插翅飞过太行山,一头冲进河北去,他们对烧杀抢掠的向往和热情,是无可阻挡的。
现在,连羌兵都崩溃成这样子了,这仗显然已经败了,此时不逃,真要为将领们的野心陪葬么?
战场之上,往往是一发而动全身,羌兵的崩溃,不但致使骑军的左翼溃灭,而且还对庞德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在被赵云击退之后,庞德没急着去寻马超,而是去左翼前线收拢了千余长矛骑兵之后,再向左翼增援。结果正好和崩溃的羌兵迎头撞上,上千长矛骑兵被冲了个稀里哗啦,任凭庞德如何大叫大吼,甚至挥刀斩杀,也挽不回羌兵崩溃的军心。
兵败如山倒,这一刻,庞德深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等他努力坚持到溃兵大潮过去,回顾左右,发现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十余名骑兵,而中军方向,马超的将旗已经看不见了。
“王鹏举,你好狠啊!天地为证,只消我庞德还有一口气在,必报今曰之仇!”庞德仰天悲呼一声,领着残兵,追在溃兵大潮后面,向北去了。
他走的时机刚刚好,就在同一时间,身在铁骑洪流之中的王羽,又发出了下一条,也是此战的最后一条军令:“传我将令,全线西向进击,以彻底击溃敌军为目标,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