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半月下来,别说城中,连着城外都晃上了一圈,傲世细问了府里的管事,才知道凝海王早在几日前就独自一人出门巡查去了,傲世也不好直接出口相询他去了何处,又问了其他几人的去向,原来云空一人身兼农商两省的差事,正清理着积压下来的各类事项。
他于是征询了章博渊的意见,找到了这府里做主的另一人,正是那日的光头和尚,扈图,也正是士省的一把手。这凝海府中也是分了好几个府院,扈图平日办事也是在了里头,这时他正急的如同火烧眉毛,见了傲世前来,也是没有多少好脸色,这白皮小儿只因为主母有些沾亲带故,就被带了回来,每日在了府中无所事事,他早就想教训一下了。
听了傲世的询问后,扈图这些年也是吃了些佛光香火,心里想的事,脸上可不会表露出来,他似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然后说道:“也不瞒傲世兄弟,先前王爷出府的时候,也是再三吩咐,绝不能人累着。”他说到“累”字的时候,嘴角带着几分讥讽。
傲世眉稍微挑,他看着性子随和,其实也是个强脾气,听出了扈图口里语气并不善:“大人也莫要烦恼,傲世一身武艺,虽然不算拔萃,但也不会累着什么人。”
扈图鼻里头哼了一句,假意问道:“少爷可是上过战场?”
傲世摇头,他只见过兵书上的沙场浴血,做了无数次脑海之中驰骋杀敌,但也确实没有实战经验。
光头扈图故叹了一口:“你知道三国之中,何处的战场最是凶险?”
这事傲世也是不知,那扈图再说道:“正是在了瞭苍之中,此番王爷出门,不带一兵一士,可是为何?”
扈图吹着才刚长出来的胡须茬子,高声说道:“瞭苍以道治国,这和你们其他几处都是不同,这路上埋伏的各家道术,都是不同,王爷的一身道法,最擅长的就是藏匿身形。他一人独行却是要比千军万马更加实在些。”
见傲世沉默不语,这和尚将军又多了几分教训的心思,只见他走出院落,选了块景石,约莫有半人多高,只见他手掌如斧,一劈而下,那石头飞出了半块,断口处甚是平整:“就算我这样的鲁莽武夫,跟在了王爷身后,也难以抵挡各家的道术,只会碍事。傲世少爷你又有多少保命本事。”
一旁的木、融几人听了,心里有些不喜,这人说话也未免太直白了些。
傲世听了,心里却是有些黯然,无论是木,章这样的文人,还是融复海这样的武夫,就是连商头这般的人都是有了老到的处世经验,而他上不得战场,下不得商海,在了这凝海府里,也确是如同一个花架子般,只能摆放着,自己这会儿到了这人面前,还真有几分自取其辱的意味。
文不擅,武不长,扈图心里也是冷笑阵阵,你这样的稚嫩小儿,还是乖乖地养在府里好些。
哪知傲世眼里的恼伤之色,很快淡去,身下一躬:“先生说得在理,那小侄现在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我到了这凝海城中,并非只是寻求庇护,这城已是和傲世荣辱与共,这些日子,我见了府中最近君士往来甚密,几位大人也是忙着,想来城中有大事发生,还请扈将军坦言相告。”
扈图听了,心里嘀咕着:“那云空占卜还真是有些门道,这少年受了刁难也不惊不恼,这会儿又杵在了这里,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赖着不走了。”这莽汉也有了几分急智,“先前也是我说话重了些,我这倒有一事,少爷兴许能帮上一把。”
傲世听出他的语气已是软了几分,忙问道:“先生只管是吩咐就是了,傲世只要是能力所及,必然要鼎力相助。”
扈图回了里屋,寻出了张军图和地势沙盘,眼里多了几分厉色,傲世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又觉得眼前的情形是那般的熟悉,这时的沙盘上,搭建着些要塞堡垒。扈图说道:“原本王爷还是继续要当他的乞丐王爷的,只是前些日子,我们已得了这个秘讯,无妄海上聚集了好些船只,正是要攻打海上的几座岛屿。”
原来凝海王爷此次远行,名义上是巡视,实则是去了各处联系,将这几股势力分批击破,而云空这时要做的就是调动了各地的财力,做好备战准备。
傲世在旁问道:“王爷难道就不怕这些船只攻打到妄海城来?”
扈图摇头道:“傲世少爷初来凝海,未看清各出的地势,无妄海往了妄海城这边,有一围海大坝,坚固无比,这些远行而来的船只根本不能靠近。”
傲世往了沙盘里头看去,只见里头有一围栏,写着妄海堤三字。扈图再说道:“这让人头疼的却是大堤外头的几处海岛要塞。”
听说妄海城暂时无忧,傲世几人心里也松了一些,如此看来,这凝海首府正是易守难攻的阵势,一般海上来袭根本攻克不得。
傲世未曾行军,但也是读了些军书的人,知道些海岛防御的路数。他再往前面几处海岛看去,只见岛屿上,也是立正防海排楼,心里想这扈图虽然看着有些愚钝,但在了海事防御上却有些高明处。
见这少年眼里多了几分赏色,扈图也知他知道了自己的布局:“傲世果然是聪慧,也不亏了云空老儿在了那里反复的夸奖,只是还有一点,我是在那些岛屿上修筑了防御的排楼,但是没有料到这一点。”
傲世见他将那些排楼一把推去,不知他这回又是什么意思。扈图叹道:“少爷身在内陆,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难处。就是我这样的海边住户,也被这事烦恼了好些日子。”
他在旁取出了两块圆木木头,递送到了傲世等人的眼前。傲世用了肉眼看去,只觉得这排楼木头都是一般大小,也实在是看不出区别,只得是用了手轻捏,哪知手下还没有用力,一边的木头已经断开,里头居然松脆一片,而另一边却是块寻常木头。
傲世连忙用了鼻闻去,一边的木头上气味很是明显,这分明是?他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时海水萃过的木头。
扈图点头道:“你也是明白了过来,这正是用海水以及海边的木头反复萃过得木头,我在了那岛上修建了无数的排楼,哪里知道才是半年时间,那些排楼就都被阳光晒了干,并且全部都折断了,不需要费上多大功夫,这些排楼就失去了防御的功用。更大的问题又是,这会儿海上由于船只封锁,更是海路难行,我现在要做的正是要将搭建那些排楼的木头运输了过去。”
傲世这时一明白了他为何这般难为,这海上运输军木,确是个大工程,先说这巨型的木头,就要用了大船来运输,而这大船又太过显眼,根本不可能在了敌人眼中偷运进岛。
扈图再讲道:“平日其余几大郡之所以不敢轻易围攻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无妄海是我们的海域,联军船队到了这里补给本就不足,先前几次来犯妄海城,都被大堤拦住,退了回去,这回几班人马一起出动,又不知从何处寻了补给,这事云空正彻查着。”
傲世再看向那几处海岛,只觉那几处海岛岛域狭小,又远离妄海城,看着也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军事要地,只是不知为何扈图等人如此看重。
他的疑惑也正是其他几人心中所想,看着这几人都盯着那几处海岛,扈图也犹豫了起来,不知是否要将这海岛的事情说了出来,正是这时,云空走了进来,脸上喜忧参半:“王爷来信了说了,冥川王说只要我们将鸾岛送给他们,就放行一条水路,让我们将防御军木运送过去。”
扈图听了大怒:“这老杂毛,果真是他惹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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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鸾岛深处有人家
云空进门之时,神情仓促,看来也是有些焦急,他似也不忌讳傲世等人在这里,走到了沙盘旁边,就要说起事来。
见扈图也不言语,似明白了些什么,在旁讽道:“我说你可是失了肚量了,傲世少爷现在也算是凝海王府的半个主子,这国内的几处要害位置自然是要和他一一说明,你又何必隐瞒。”
他用手比划着,指着堤外零散分着的岛屿:“这些岛面积不大,但是对整个凝海郡而言却是至关紧要。”
几人往了沙盘看去,见那些岛屿错落分布,相互间隔并不远,而云空这时落指的地方,一岛形如新月,镶在无妄海中。云空问道:“傲世少爷也是出身名家,该是也知道玉阕国内有四省,凝海郡内也是如此分布。少爷以为农、工、商、兵四省之中何者为重?”
傲世思索了片刻,想起了先前章博渊说起的事儿,回道:“该是兵省。身先士卒,现在凝海郡正是危急之时,这兵省更显得紧要。”
想来这答案扈图听得很是满意,他这凝海郡的兵马大将军,忍不住昂首挺胸,对着云空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云空又是何人,还能再外人前掉了自己的身份:“少爷此言差矣,兵家有云,战事未发,粮草先行,此是铁律。扈图将军,你可承认这一点。”
这话问得扈图不敢搭腔,只得憨憨笑了两声,心想这以后兵马出行要想马肥兵壮,还是巴结着些好:“粮草当然重要,鸾岛也更是重要,你也别卖关子,先解决了这眼前的难局再说。”
几人也听出了大概,鸾岛和凝海郡的粮草大有关系。只是这区区新月海岛,又能生出多少的兵粮,更何况海岛缺了淡水,更是不能浇灌种植。凝海郡周边,傲世也粗粗走上了一遍,常年高温,四季都可以种些合适的果木,满街都是些热带瓜果。
云空走到了军案旁,这上头除了茶水,还摆放着些香瓜金芒。他说道:“瞭苍虽地处热带,却只能算是个鱼乡,而算不上米仓,瓜果蔬菜在了大陆上也并不出名,这几日,我听管事说傲世少爷将周边的乡镇都走了一遭,可有了什么发现?”
他手中的金芒颜色黄灿,也是这几日大伙口中常吃的果种,和他处比起来,稍显个头矮小了些,滋味倒还算甜润。“瞭苍境内大多数都如凝海一般,瓜果种类繁多,但都是算不上精品,所以瓜果虽多,但却卖不得高价。更因为这气候炎热,终年虫害,不得停歇,最厉害的就数蝗灾,派了人日日看护也行不通。”
听此一说,傲世几人都是明白了过来,想来这鸾岛上的鸟类是破蝗虫的天敌。几人一想,这又有些不对,禽类无智,除了吃虫之外只怕还要啃去无数的庄稼嫩苗,前后算来这利害不相上下,是损是益还不好说。
见这几名他乡客先喜后忧,也是真心为凝海郡犯愁,云空面有慰色:“少爷可是听说过驯兽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