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说道:“究竟如何?你且说。”花惜才说道:“我有个人, 倒是合适, 琏二爷且听一听。”贾琏说道:“何人?”花惜便低声说了个名字出来。
贾琏一听, 略微怔住, 便说道:“是她?这……怕是不能的。”此刻色心便退,并无先前那般急吼吼的。
花惜见状安心, 问道:“为何是不能的?”贾琏便说道:“一来, 她是老太太那边的人……素来也跟我们有来往, 却不见她表示些什么出来, 二来, 我从来也没有过那样的心思。”
花惜听贾琏说的正经,心想:“难道以前你便对我有心思了?不过是个特定时候的特定事件罢了,何况先前没有心思,如今给我一说,也不由得你没……”
花惜便说道:“说起来,鸳鸯姐姐的模样,性格……却比我更强百倍,且她又是老太太身边顶用的人,便宛如这府内的大管家一般的……故而我说, 倘若二爷你有些手段,将她笼络过来,将来在这府中, 岂不是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的?而且鸳鸯姐姐的年纪也是不小了, 前些日子我们相会, 我瞧她还愁眉不展的呢。……上回子史大姑娘请吃螃蟹,我听着琏二奶奶还玩笑,要二爷求老太太把她许了二爷呢。”
贾琏原本的确是没这个心思的,听花惜一说,便忍不住略微意动,他是个急色之性,被花惜说的动了心思,便问:“你说的当真?”花惜笑道:“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撒谎做什么,另,我们私下里玩的时候,平儿姐姐也常如此玩笑,玩笑归玩笑,只看二爷心思怎样罢了,二爷这样的人品,行事又利落,我看却是正好配鸳鸯姐姐那般人物才好……”
贾琏望着花惜,他对花惜动心,也不过是片刻之事,若说起迷恋来还差得远,不过是个新鲜未到手的罢了……只因瞧着有些趣味,因此便想撩拨勾搭一下,若说叫她过去当姨娘,却是口头之快居多。
花惜一来不喜贾琏为人,二来也绝不想当姨娘,三便是想到鸳鸯之事,便想趁机利用贾琏,便将贾赦那边的隐患给堵住,她自有一番心思打算,贾琏自是不知。
贾琏被花惜夸了几句,略飘飘然。他又知道花惜素来跟鸳鸯平儿他们相好,备不住是因为知道了鸳鸯之心,故而才如此……一时欢喜。
贾琏想到此处,便细细想起昔日同鸳鸯往来,只因他一手操办荣国府上下事务,有些周转不开之处,便未免会求于鸳鸯,鸳鸯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见识又跟别人不同,因此贾琏竟是有求必应的,他原先心底只是“敬畏”鸳鸯,并没想到要贪图什么,如今被花惜一说,心头便想道:“倘若真个儿跟鸳鸯好了……以后要做起事来,自然是更便宜百倍的……难道说鸳鸯她心里也有着我?不然的话,为何素日里我求她相助,她都二话不说便做了,昔日我要她拿些老太太的东西出来当了周转,这样担风险的事,她也肯了……未尝不是心里头也挂着我的缘故……”
因此贾琏一时想的糊涂了,面上便隐隐地透出一丝得意之色。
原来男人是最经不起捧的……花惜好歹也读过两年心理课程,自然明白贾琏的个性弱点在何处。因此才“对症下药”,虽然不足以一下子便将人“毒倒”,不过倒的确是大有效用的,总比什么不做的好。
贾琏心头一时轻快,便说道:“袭人你这么说,莫非是自鸳鸯姐姐那边得了什么风儿不成?”
花惜便说道:“风儿我倒是不确定的……只不过,女孩儿大了,自然会有诸多的想法,鸳鸯姐姐的人又好,我也是看二爷难得,才跟二爷提这一句,二爷不喜欢就罢了……不过以鸳鸯姐姐那等人品,不知会被谁得了去呢……这院子里虎视眈眈的多了,得亏我看着我们二爷……”说着便掩嘴一笑,道:“罢了,说了这半天,我也该走了,琏二爷好好地想想……先下手为强呢,免得到时候归了别人,二爷可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只不过,若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二爷可别泄露是我说了,琏二爷要记得起的誓,别真个儿掉进水里当了那什么的。”
贾琏答应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白白地看着花惜走了。
只因他先前只想着要吃一口新鲜的……故而只想拿捏花惜,而鸳鸯对他来说,何异于一朵“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根本没那种念头,就算是有,也掐死腹中了。如今被花惜挑了出来,那一团儿的欲便滚滚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何况转念一想:鸳鸯对自己何其重要,以后办事什么的,少不得还要麻烦到她,今日听花惜一说,万一这府内的其他男子真的打了鸳鸯主意,求下了老太太许了,那以后鸳鸯嫁了人,他再去相求,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一来,贾琏心头更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十分难受,反将那色心给退了不少。
所以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不过是因为引诱不够……何况琏二爷的生性便以色为要,花惜这一手,便如伊甸园里那引诱夏娃吃苹果的蛇一样……不过为了鸳鸯,一切也就罢了。
花惜做成了这件事,心头略觉得畅快,便哼着小曲儿回怡红院去。正走到半道,忽地听路边上隐隐地有人说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却说给我听听。”
花惜听这个声音有些儿熟悉,便停了步子,却听另一人说道:“你别问了,我这心里头烦的很。”花惜听了这两人说话,一时便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一个是平儿,一个是鸳鸯。
花惜心头大跳,心想:“莫非真个儿如此的巧?”她赶紧地斜斜向旁边而去,果然,经过一座假山,就望见前头不远处,鸳鸯坐在亭子间的栏杆上,旁边站着平儿,两个正不知说什么呢。
平儿低着头,望着鸳鸯说道:“瞧你闷闷地,好似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鸳鸯道:“也没什么……你就别问了,日后自然知道。”花惜见状,便赶紧地从山后面跳出来,说道:“鸳鸯姐姐,平儿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花惜动作迅速,进了亭子内,鸳鸯抬头见是她,便说道:“你从哪里来的?忽然就出现了。”花惜见她眼睛红红地,心想:“定然是为了那一件事情了,因此鸳鸯才不好意思说出来。”此刻平儿也问。花惜便说道:“我因心里头闷,就在外面走走。”
平儿便说道:“你来的正好,方才我经过这里,见她一个人默默地,好似在淌眼抹泪地,也不知怎地,我问,却又不说,你且问问看。”
花惜便微微一笑,故意说道:“想必是有人招惹了鸳鸯姐姐,故而不快,也是有的,她不肯说,你何必为难她?我们这样好,若是能说之事,她自然就说了,也不用瞒着我们,叫我们担心的。”
鸳鸯听了这话,便忍不住,说道:“我倒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不过这件事委实难以启齿,我说出来,只怕你们会笑我。”
平儿见状,问道:“说的什么,我们笑个什么?”花惜便说道:“姐姐你这话差了,我们三个,谁不知道谁?难道姐姐有事,我们反倒幸灾乐祸?”平儿也说道:“便正是这个理儿了,前些日子我们屋里闹得那件事,你们不也是看见了?我还没被笑死,好端端地呢。”
鸳鸯听了,略微想开,便叹口气,道:“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就算是说了,也是无用的。”
花惜说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还真是不信,姐姐你说出来我们听听。”
鸳鸯听她这么说,便噗地笑了一声,只不过立刻也收敛了笑,心事重重叹了口气,便说道:“说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叫我……”皱着眉想了一会,便终于将实情说出。
原来,真正如花惜所料,贾赦那老色鬼,真的叫邢夫人劝说鸳鸯嫂子,叫鸳鸯去做姨娘,鸳鸯正因这件事烦着呢。
平儿听了,十分诧异,便嫌恶说道:“大老爷多大年纪了,竟还想着这个,实在叫人腻歪……”花惜也说道:“可不是么,鸳鸯姐姐这样的人,可万万不能跟了他。”平儿就笑道:“我看我们琏二爷倒是挺好的,不如就跟老爷说,姐姐跟了我们二爷了。”
花惜跟鸳鸯一起笑出来,鸳鸯一笑,便又说道:“你这蹄子,哄着我将事情说出来,说是要替我找法子,如今好端端地倒是取笑起我来了。”
花惜便不言语。
平儿却说道:“姐姐别气,我不过是玩笑话,也是因我没别的法子,故而这么说的……其实我心里头却是想,就算是我们二爷,也是配不得鸳鸯姐姐的,姐姐别恼,只当我信口一说就是了。”
鸳鸯便叹口气,说道:“我自知道的……只不过,纵然他们怎么说都好,我是绝对不会去给大老爷当姨娘的。谁爱当谁去。”
花惜便说道:“那姐姐该当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鸳鸯双眉紧锁,说道:“这话说得是,我也正因这个烦着呢,大老爷好歹也是主子,真要怎么样,我也抗不过,现在还有老太太在,他不敢胡来,将来若是老太太去了,难道我还能躲得过去?”说着,略摇了摇头,道:“不过也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倘若他真的逼得我急了,我便……”
平儿跟花惜都是一急,急忙相劝。平儿说道:“总会想个法子出来的,你先别胡思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