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兄弟(2 / 2)

迎春正哭着,听到这里,便起了身,到了贾母跟前,双膝一跪,跪倒在地,哭道:“老祖宗替我做主,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老祖宗若不救我,日后便再也见不着我了。”

贾母见状,更是惊了一跳,一时无语,王夫人急忙说道:“二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说这么些糊涂话,小心惊了老太太。”

宝玉却说道:“二姐姐,有什么你便跟老祖宗说,横竖有老祖宗替你做主,怎么也算是我们府内的人,怎么能给别人那样如牛如马、不当人一样的欺侮着呢!”

迎春听了,几乎放声哭出来,便边哭边说道:“老祖宗容禀,我嫁的这孙绍祖,着实不是个人!乃是个十足的畜生,我嫁过去,没几日,他就对我非打即骂的,百般侮辱,连我带去的几个丫头也不放过,且动辄就口口声声说曾被我们府欺负,如今他算是扬眉吐气,还说我们欠他们家的银子,如今是拿我来抵债的,故而要拿我当牛当马也不为过,我忍了许久,不敢跟老祖宗说,如今,实在是活不出了,求老祖宗救我……”说着,便哭倒在贾母跟前,几乎昏厥。

贾母听到此刻,几乎也一口气背过去,旁边王熙凤急忙上前,替她顺气,贾母颤巍巍恢复过来,又喘口气,说道:“快……把大老爷给我叫来!”此刻探春惜春上前,就把迎春搀扶起来,三个在一处落泪。

鸳鸯出外,叫一个小丫头去请,片刻,果然贾赦跟着进来,进来行礼,见贾母脸色变了,又看旁边迎春哭的泪人一般,不由一怔。

贾母见贾赦起身,便骂道:“我这是生的什么畜生儿子!若是知道,当初就一把掐死了也算了,不用今日把个好端端的孙女送到火坑里去,还叫个无知家奴把我们这堂堂两府诋毁侮辱!”

贾赦听这话严厉,便复跪了,说道:“母亲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贾母说道:“你是不明白的,你明白的却是少!你但凡有那么一点儿明白,如今好端端的女孩儿,也就不用被人糟践的活不出来了!”贾母说着,便说道:“宝玉,你把那畜生的话给他说一遍,让他听听,他选了个多好的女婿!多给我们府长脸!”

贾赦心怀鬼胎的,宝玉上前,大声说道:“大伯父,今儿我经过酒楼,听得二姐夫在楼上叫嚷,说什么我们家欠了他们家银子,故而把二姐姐卖给了他,任凭他怎么处置,且把我们两府说的不值一提,几乎是他为主,我们为奴了,大伯父,也不怪老祖宗生气,连我也是极怒了的,大伯父若是不信,当时却有人证,自可以叫来给大伯父见证,不过这样丢脸的事,我也不敢再叫那些人出面的!”

贾赦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贾母听宝玉说完了,就冷笑说道:“听听,我们两府已经多么不堪了,竟给个家奴羞辱至此,还给别人听的清楚明白,我这张老脸也丢的不知哪里去了,别人养个儿子是光宗耀祖,我养个儿子,却给我脸上抹屎呢!”

王夫人急忙劝道:“老太太,小心气坏了身子。”王熙凤旁边听了,心中暗暗解气不已,又暗惊宝玉竟然这样能出头,实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黛玉自在一边心头感叹。

贾母把贾赦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癞狗扶不上墙,她就把贾政叫来,当着贾赦的面儿,就骂说道:“你哥哥是个糊涂货色,你却也不知道劝着他些?难道也跟着糊涂了?我生的两个儿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贾政惶恐听着,便也跪了地上,说道:“母亲息怒,是儿子愚笨。”贾赦见他也跪了,就低着头不语。昔日贾政为了此事规劝过他数次,他只是执迷不悟,以为自己捡到宝,没想到今日把贾政也连累了,不由地又愧又羞,无言以对。

贾母骂了几句,说道:“二丫头不能再呆在孙家了,难道还要坐实他的口风,让他继续嚣张下去不成?此事你去做好了,不管用什么法子,不许他再胡吣什么!我们家好歹也有个贵妃,同样的丫头竟沦落到这样的畜生手里,说出去,你们也好羞死了!贵妃的脸面也给你们丢尽了!我真不知道向谁哭去!”

贾政贾赦两个连连自责,贾母大骂几句,消了火,贾政贾赦才战战兢兢也退了出去。

贾政出到外面,就对贾赦说道:“哥哥,你看,不是我说……你当日不听我的,导致今日之事,如今却怎生是好?”贾赦叫苦说道:“我怎么又知道?嫁出去的女儿,难道还能再弄回家来不成?”贾政说道:“老太太发话说不能留了的,我看也是不能留的,二丫头这个样子,迟早晚要被欺负死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一早了断,也省得那个人再在外面胡说,败坏我们的家声。”

贾赦说道:“我竟不知道他是这样畜生般的人,当初看着好端端地……可恨,可恨,那你说该如何是好?”贾政想了想,说道:“那是个泼皮,全无些体面可言,我看我们却是对付不了他的,不过,链儿做这件事,倒是妥当,且当初那畜生是宁国府里的奴才,不如叫链儿去商量那府里的珍大爷,让他出面,那畜生也自震慑些。”

贾赦顿足说道:“如此做,倒是好的,只不过被那府里看了笑话。”

贾政说道:“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何况那畜生是那府里出来的,倘若珍大爷知道了那畜生胡作非为,怕也是不会忍得,我们只静观其变就好了……”贾赦说道:“既然如此,便如此做罢了!”

两个说定了,贾政便叫小厮将贾琏叫来,吩咐了一顿,贾琏心领神会,答应了出去,便直接去过宁国府里,同贾珍会了面,把人屏退了,细细同贾珍说了端详。

果然,贾珍听说了,顿时大怒,就道:“昔日里不过是个拍马奉承的奴才罢了,如今得了势,倒是当起人来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当我们已经是死了的呢!”贾琏看他动了肝火,忙劝说道:“要怎么整治那不长眼的东西,日后再说,如今且只管把二丫头救出来是真。”

贾珍便瞪眼说道:“他敢不放?叫他死也是轻易的……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说,只叫二丫头跟他和离了便是了,你说如何?”贾琏点头,说道:“他若是肯答应,自是好的,另外要想个法,别叫他再浑说八道,不然的话,叫外人以为我们两府真的无人了呢。”贾珍咬牙便道:“他若是不肯答应,才有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