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差官道:“正是殿下,如何像是有急事一般。”
云鬟却看了看赵黼来的方向,忖度道:“看样子,竟是去过白府,难道也是探望小白公子的?只不知又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遣人去打听详细。
严家。
白樘说罢,严大淼问道:“不知是什么人?”
白樘道:“正是当时身为推府的谢主事。”
严大淼蹙眉:“谢凤?”
白樘道:“郭司空对谢主事甚是好奇,屡次要求要见主事一面,为此……他不惜向我透露了朱姬的行踪,因此我们才能在朱姬对邱翰林下手的时候,将她拿下。”
郭司空同云鬟见面的时候,两人互相问答,郭司空又特意说“朱姬在此前去过找过吴玉”的话,后来云鬟转告白樘,白樘记在心里。
此后反复思量,根据朱姬潜伏邱府的时间,以及邱府跟吴家之间的距离推算,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来回,且都天/衣无缝,除非朱姬有通天之能,或者……另有相助之人。
所以白樘并不信郭司空那会儿的话,他虽对云鬟说曾跟白樘玩了点儿“心机”,但老谋深算的他,又何尝不是在对云鬟玩心机?——他本不必对云鬟说那段话,除非,他必须要说,因为要给另外的人打掩护。
白樘道:“在郭司空被软禁刑部的那段日子,先生也曾去过部里一次,我说的可对?”
严大淼道:“是去过,索性替你说了,我也曾见过郭司空。”
白樘道:“火粉的来历及制作,没有人比严先生更清楚,再加上先生跟司空大人的交情,所以我想,先生,会不会是郭司空想要掩护的最后一个人?”
严大淼道:“四爷虽如此推论,苦无证据,这可如何是好?”
季陶然在旁骇然,就如同嘴里塞进一个青皮核桃,又麻又涩,甚是难受。
白樘道:“这其实是我想说的第一件事,至于第二件,便是近来的辽国使者被害一案。重又出现了火粉。”
睿亲王马车中的那火药,十分巧思,作为引子的火粉又且难得,要调制出来,须耗费机关跟人力。
白樘叫巽风等暗中追查,方知道先前隶属兵部的军器所,前两年曾想动过这火粉的主意,只因为此物毕竟难以调制,弄不好反而会伤及自身,因此只钻研了数月,便放弃了。
可毕竟还有些剩余火粉,因是危险之物,军器所的管事便命尽数销毁。
白樘看向巽风,巽风会意,便道:“军器所的屈管事因见是我前去查问,便泄露几句,原来当年那批火粉并未完全毁了,还有一些是送给了严先生的,因先前调制火粉之时,也多亏先生出力,他也只当先生是为研究索要,并未疑心。”
白樘便道:“先生,如今那些火粉可还在?”
季陶然道:“因我先前猜到吴玉是因火粉而死,曾请教先生,先生便送了些给我。又过了这两年,只怕没了也是常情。”
严大淼望着他,面上付出几分笑意。
白樘道:“除了火粉,还有一件儿。”
严大淼道:“请说?”
白樘道:“有关睿亲王亲随离奇身死的案子。”
严大淼道:“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白樘道:“那萧忠之死,倒也罢了,存疑的是耶律齐之死。”
季陶然闻言,嘴唇蠕动,却终究没有出声。白樘看在眼里,便道:“耶律齐自然是想用青花毒害睿亲王,怕事情败露便杀死萧忠的真凶,然而耶律齐被马车中火药重伤,几乎有性命之虞,可见他对马车内的火药一无所知,那么,到底是谁在马车内安置了火药,又是谁杀了耶律齐?”
严大淼道:“耶律齐也是中了青花之毒,这不仍是辽人自相残杀么?”
白樘道:“就在之前,谢主事跟我说了一件驿馆中的异事。原来这驿馆内,有人事先知道了睿亲王那日会死。此人,自然就是谋害睿亲王之人,也正是在马车里放置火药之人。”
白樘道:“且根据季行验查验,那耶律齐是被针刺中,已足致命,为何又要特意在凶器上涂了青花?”
季陶然垂头不语,严大淼道:“原来如此,尚书的意思是,杀手如此行径,是为了误导世人,让世人以为凶手仍是辽人?”
白樘颔首。
严大淼又道:“如此说来,难道凶手并不是辽人?而是……”
两人目光相对,白樘道:“火粉,青花,我想不到京城之中,会有谁是同时握着这两种罕见之物、且擅长使用的。”
严大淼道:“故而尚书怀疑了老朽?”
白樘道:“先生。”目光沉静,欲言又止。
严大淼笑道:“你从郭司空的案子开始怀疑我……又从火粉一路引到睿亲王的案子,我倒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心思缜密,不愧是我素来赞赏之人。然而,从头至尾说了这许多,不过也都是尚书的推测罢了。可有什么真凭实据么?”
白樘哑然。先前云鬟虽同他说了驿馆之中负责备冰的人有极大嫌疑,然而马车遇袭案子后,刑部的人已经详细将驿馆中的人查了一遍,并无什么格外异样。
又叫巽风前去详细审问,那许驿官这才悚惧,将所有一概经手的人叫来,详细审讯,却独独不见了一名姓娄的侍从,到居处搜寻,也不见影踪。
线索竟像是断了。
严大淼含笑望着白樘,似知道他的无可奈何。
季陶然也看着白樘,从最初的震惊质疑,到现在的半信半疑,季陶然满心迷惘,不知到底如何。
槐树迎风,刹那间又有许多叶子随风摇落。
一片翠叶从白樘面上无声飘摇而去,白樘耳畔,却蓦地响起一句话:“所以,也敢大胆地偷走那……”
白樘深深呼吸,道:“先生要真凭实据,我却有个大胆推测,只是要得罪先生了。”
严大淼道:“如何?”
白樘起身:“证据不在别处,就在先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