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套上一件啊,仔细凉了脊背,身子乍寒乍暖的皆不适宜,你受风不说,奶凉了,娃子吃了也跑肚子。”
梅画对这耳提命面的经验之谈不当回事,衣服一抛,泥鳅似的往被子了钻,还反过来关心人早点睡,摸摸索索的出动静吵的人睡不着。
刘芬芬很想给人一巴掌,又担心惊了亲亲的孙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弯身把他扔到窗户根儿下的衣裳拽回来掖进被子夹缝里,然后踩着被子吹了蜡,屋内一下子黑洞洞的。
“夫君也不回来,是不是忘了我了?”梅画开始磕牙。
刘芬芬刚躺倒,大脑就受了攻击,半天不知如何抵抗,末了想唉声叹气,可一琢磨大年夜的不吉利,生生咽了口吐沫,偏一下子堵到胸口,狠命喘了半天的气,精神乏力,嗓子都没劲儿了,
“甭混嚼了,我还要多活几年,没事找事,快睡吧。”
梅画跟得了健忘症似的,继续自言自语,“看来我得加深在他心中的印象了,我都不回家了也不说表现表现的来看看我,这人忒吝啬了,我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
刘芬芬给他念紧箍咒似的一圈一圈上头,喜气的日子也不想跟人歪脸,索性蒙了头转身睡觉。
梅画无聊的喟叹伤感一番,闭了闭眼睡着了,刘芬芬听人打起了小呼噜他这还干瞪眼睡不着,恨不得把人掀起来踹出去,大骂几声贱皮子,觉得爽利了,才慢慢睡去。
另一边艾奇等着里长解决完两家的家务事,已经月上中天了,人群散去,艾奇言辞恳切的安慰了青牛常华一番,兄弟三人才回家。
不过艾奇是跟瓜子回自己那,一晚上家里没人不放心,再说家里的炉子一直温着,俩人睡炕上也不冷。
第二日天还不亮,主屋的门就开了,艾寒流穿着青色棉衣长袍例行锻炼身体,他前脚合上门,刘芬芬紧跟着睁眼了。
今儿一头午也闲不住,来回拜年走动不说,开祠堂,叩拜先人,他们这些夫郞也得参加。
早饭之前,艾寒流领着一纵儿孙拜见族中长辈,大芝麻和双宝儿必须得跟着,艾寒流要求严格,只要会走的孙子都得参与,所以今年老四宝被打扮的跟大哥们一个模子被抱了出去,去的时候他还瞌睡着呢。
清晨都是各家走动拜年的汉子,路上碰见不少人,穿戴崭新,面容精神,全都喜气洋洋的相互问着过年好,碰到有带着娃子的一般都会给一个铜板,不多,图个吉祥如意。
初一早晨吃饺子,古往今来的惯例,昨儿剩下一盖帘儿,早起柳春芽和艾水儿紧着包了三盖帘出来,只多不少,寓意年年有余。
汉子们拜了年一进院子,艾水儿飞快的招呼一声,梅画开始往滚开的热水中下饺子,两个大锅同时煮,堂屋里沸气腾腾。
艾小四被抱了一路,这会儿也醒神儿了,不过还是木愣愣的眼神呆呆的,给个苹果就知道傻抱着。
大盘的饺子端上桌,汁醋香油的碗碟按人头分,每到吃饭的时候娃子是最开心的,一早晨马不停蹄的这转那转,空着肚子,这会不说大人,孩子也都饿的眼晕了。
艾水儿先给汉子们上了几碗饺子汤,暖和暖和身子,二宝喝了一口就吵着吃饺子,他今儿挨着阿么坐着,规规矩矩的,哪怕饿了,也只敢说一次,前几天三弟弟不听话被阿么罚不许吃东西的场景深刻的印在他的脑子中。
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里面放了荤油,一咬一口喷香的汁水,二宝吃了小二十个,一下子牛气豪天。
吃过饭接着一通收拾,年年这个时辰去祠堂;梅画穿了一身紫色长袍棉袄,下面一条双层缎面锦瑟花开的摆裙,刘芬芬则换了一套暗红色棉段素净的大棉袄,盘扣复杂绮丽,柳春芽和艾水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并没换,就这还扎眼呢,在一纵土里土气的花色粗布的夫郞中,俩人跟财主家出来的似的。
三个婴儿裹在红被中,鼓鼓囊囊的绝对冷不了,收拾整齐,全家一起出门,梅画手中抱着的是艾小七。
艾家祠堂位于村子北方,坐北朝南,祠堂去年刚刚修缮过,红油大门一推开,人人屏声静气垂首肃穆。
艾寒流一家到的并不晚,还有些早,汉子们要去里面的屋子,夫郞们则在一门之外。
梅画不是第一回来,却对这不公平不公正厚此薄彼的规定见一回气一回,不过心里再如何不服气他也只能随波逐流,郁闷的孤立无援,夫郞门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偏偏到他这横生枝节,却往往还得不到相助,他第一回无知无畏不明就里的跟着往里走的时候可被刘芬芬骂了个狗血喷头,冷嘲热讽好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