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燕皇帝没了那一杆红缨长枪钉在宫墙之上的束缚,自然也是一下便瘫软在了地面之上。
他的身上已然染上了众多血色,就连那一袭明黄自己的龙袍,也是因为鲜血晕染,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燕离歌如此鲁莽之极的动作,自然是痛得北燕皇帝差点惊叫出声,奈何他早就已经没了力气,只能是咿呀咿呀的唤了一声,试图去引起燕离歌的注意,让他将自己给扶了起来。
毕竟他自己的身子,他心中最有数了,倘若是就像那被红缨长枪洞穿的窟窿不曾赶紧止住了血液,只怕他这一条性命,便是要彻底交代在此处了。
然而北燕皇帝却实在是想多了燕离歌,方才那一番动作,原来并不是打算将他救了下来,因为燕离歌将那一杆红缨长枪取下来之后,竟然是连着眼神都没有甩他一眼,更别提什么扶他起来的事情了。
燕离歌将那一杆红缨长枪拔出来之后,便是将北燕皇帝直直的扔在这地面之上,再也不曾多管半分,反而是抬脚直直朝着慕流苏的方向行了过去。
而北燕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燕离歌竟然是这番做法,方才他那般鲁莽至极的从自己体内拔出了长枪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真的是将他扔在了这地面之上不管不顾,就这么任由他狼狈至极的瘫软在地上,他还流着这么多的血,这不是明摆着要害死他吗?!
北燕皇帝眼睁睁的看着燕离歌离去的背影,面容之上带着说不出什么精彩神色,总之愤怒,悲伤,着急还有慌乱,一一应由具有,还有怀揣着些许的恨意,总之看着便是让人觉得颇有些滑稽。
但是燕离歌却是将北燕皇帝这番神色直直甩在了身后,未曾留意分毫。
燕离歌如今从宫门之前朝着慕流苏行来的样子,的确是像极了方才以北燕摄政王身份朝着慕流苏行来的姬弦音。
这二人都是从同一个出发点到达目的地的,走过的路段也总共不过这么大小,自然是让人心中忍不住的开始比较一番。
燕离歌的一番容色气质自然是不会输了姬弦音太多,毕竟二人各有各的风姿绝色,一人凉薄美艳,一人冷峻绝尘,俱是人间龙凤,实在是看不出太大的差距。
倘若真的要寻出一点不同来的话,那便是如今的燕离歌行得极为缓慢,明显是因为它的步履沉重至极,整个人面容也是极为冷寒。
当然,除了冷寒之外,似乎还隐约带着几分其他的情愫。
虽然他那面容之上瞧不真切,但是明白燕离歌对慕流苏一番情义之人却是完全能够理解清楚。
燕离歌此时的眉眼之中,分明是蕴含了比北燕皇帝还要复杂得多的情愫,他虽然直直的行走着,手脚似乎都极为拘谨,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坚定至极的锁着慕流苏的身影。
那一双墨色瞳眸之中,蕴含了万般眷恋,诸多悔恨,以及浓烈至极的爱意。
当然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满心的绝望之情。
毕竟此时此刻,没有谁比燕离歌更为清楚,他与流苏之间,真的已经是再无半分可能了。
☆、第二百零二章保下
方才那以北燕摄政王的身份朝着慕流苏行来的姬弦音都被众多的大楚军队那般提防至极,生怕是升级了慕流苏封号,如今只落汤塘北燕太子殿下手中拿着一杆红缨长枪如此直直行来的样子,虽然也是惊得他们立马齐刷刷的拿起了手中武器,俨然一副但凡是要燕离歌有丝毫动作,就一定要提前将他万剑穿心粉身碎骨的样子。
而慕流苏见着燕离歌这般直直朝着自己袭来,面容之上这是头一次没有了什么戒备之色。
方才燕离歌对北燕皇帝的那一番举动,已然足够让慕流苏看出来燕离歌对当年之事的确是毫不知情的,不仅是自己今日才知晓了当年事情的诸多真相,只怕燕离歌也是同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慕流苏心中也是复杂之极。
毕竟从她大楚南境边疆之地重生以来,慕流苏就一直坚定至极的认为当年的事情是因为燕离歌背叛了自己才导致这般严重的后果的。
而慕流苏看来,当初在望城之中,慕流苏还觉得拿着兵符下令要让她万箭穿心而死的谢瑶花,虽然已经暴露出了她对自己的恶意,但是想来更多的还是在于她受了燕离歌的指使。
谁曾想到,原来谢瑶花和北燕皇帝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无论是自己的惨死,还是当初寂家的满门抄斩之时,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从头到尾的都与燕离歌半分关系都没有。
燕离歌不即是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还和她一般,是一个同样蒙在鼓里的人。
可是无论如何,即将满门抄斩,的确是在燕离歌手中执行的刑法,慕流苏虽然此时此刻,也是隐约有些心头燕离歌被隐瞒被错怪的事情,但是打从心底而言,寂家满门的冤魂横亘在其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寂家满门死在燕离歌手中的事情的。
虽然事情的一切真相揭开了,慕流苏已经是根本没有办法如以前一般对燕离歌恨之入骨,可是倘若要让她原谅燕离歌,甚至还回到当初二人信任至极无话不说尽心辅佐的程度,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一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慕流苏看着着朝着自己行来的的燕离歌,终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只是因为心境的原因,慕流苏到底还是有些身形发抖。
而这一眨眼的功夫,燕离歌已经是拿着手中的那一杆红缨长枪,行到了慕流苏的乌骓马前。
银白色的枪尖在阳光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衬着那些许斑斑血迹,还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血腥。
“流苏”。
这一声声音传来,燕离歌猛的发觉,原来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是沙哑到了这般地步。
顿了顿,燕离歌忽而伸出舌尖,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明显是有些紧张没有谨慎至极的补充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这一声好久不见,本来只是极为简单的四个字,但是不知为何说出来的时候,却是让在场的一众人心都忍不住揪起来了,似乎这四个字说出来,对燕离歌而言,就像是承载了极为严重的事情一般,
暂且别说是旁人了,旁人都尚且如此觉得,身为正主的慕流苏自然更是觉得强烈之极。
但是此时此刻,慕流苏人就是未曾答话,反而也是用同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燕离歌,关于慕流苏如此做法,倒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接下来想做的举动有什么好奇,那还是因为此时此刻,慕流苏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在自己心目之中形象颠覆改变的燕离歌,不知说何是好。
这两个人当真是隔了一匹乌骓马,一如方才姬弦音的模样一般,就这么然而然的在此安静至极的对视着。
燕离歌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长枪,眉眼深沉的看着慕流苏的容颜,似乎是想要叫慕流苏的面容刻入骨子里一般,
这是一张他陌生至极的面容与记忆中的流苏,完全不是同于自己一直以来记忆中的流苏。
虽然两年之前的流苏同样是未曾经常穿过什么女装,可是她那一身要色泽艳丽的殷红鱼鳞服朝服,因为色泽美艳,再加上寂流苏本身就生得天生丽质的原因,总归还是将寂流苏衬了几分女儿家的艳丽,即便是她并没有刻意扮作男装。
所以,即便是两年之前,寂流苏在北燕的时候大多都是身穿着男装,但是看上去的时候,却是分毫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是不伦不类之感,反而还多了几分英气之极的惊艳。
这也是为何当初北燕之中,北燕朝廷的一群上了年纪的老顽固对寂流苏诸多指责之外,北燕燕京的那一众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们,却是没有对流苏有了半句不合之言的原因之一。
毕竟除去流苏的女子性别而言,一直以来流苏所行之事,确实没有半分会输了天下男子的地方。
如今看着,慕流苏这一张虽然同样是皎洁如皓月,精致至极的容颜,燕离歌心中仍是觉得有些难以适应,但是,如今他已然知晓此人就是他的流苏无疑了,这就是他的流苏啊。
虽然整张面容都是陌生至极的,但是好在无论流苏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那一双清澈到让人自惭形秽的眼睛,到底还是没有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