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易却不以为然,“我说你啊,早收了我那二十两不就行了?”
说完又冲那小伙计道:“沈公子来做什么?”
小伙计知道钱易是知州家的公子,自然不敢怠慢,“这..这位公子来这赎一只耳坠。”
钱易收了扇子,看这情形,沈之言应是没赎到,便起了坏心道:“哦?什么耳坠?值得沈公子一大早便来这苦等?”
沈之言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些零碎物件,不值钱公子费心。”
钱易哼了一声,这沈之言家徒四壁,偏偏每次都是书院里的第一名,连夫子都对他另眼相看,不过,就算是第一又怎样,还不是中不了举?
想着他便冲当铺伙计伸出手道:“什么耳坠?拿来给本少爷看。”
沈之言突然看了他一眼,眸色深幽,警告般叫他:“钱易。”
语气平缓,却让钱易心里一颤,不过他很快便敛了神色,他要让沈之言知道,清高当不了饭吃。
伙计自然不敢违背,便硬着头皮拿出了那个坠子,钱易自然看不出这耳坠子有何特别之处,便吩咐下人道:“包下来。”
“啊,可是这位公子已经...”
小伙计不谙世事,被身后赶来的掌柜敲了头,掌柜谄媚道:“钱公子要,你给他便是!”
钱易得了耳坠,得意般拿着盒子向他晃了晃,“沈公子,还想要么?本少爷转卖给你如何?三千两。”
三百两买来的东西,竟然要他三千两!
众人皆是一惊,沈之言睫羽微垂,看不清他眼底神色,良久,他突然笑了,“好啊。”
饶是钱易也吃了一惊,“你?”
“还请钱公子好好保管。”
沈之言眸中带笑,眼中却没有任何退让,钱易被他看得发怵,忽听沈之言一字一句道:
“日后,我会亲自来取。”
钱易一阵恍惚,总觉得沈之言其实想说的是“来取你的命”,他打了个寒颤,竟有些怵意。
他回神时,沈之言已经走远了,赤金霞光追逐在他身后,他却抬腿跨进书院,将一片暖色丢在了门外。
沈之言脚下飞快,他脸上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可那眸子中透露出来的寒意,却凉得吓人。
“子服?你怎么了?”
子服是他的字,能这般唤他的,也就只有好友谢舟了。
沈之言回过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无事。”
谢舟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打趣道:“方才看你急匆匆进来,还以为你心绪不佳,我都不敢与你问早呢。”
沈之言总算露出了点笑意,“今日开课,走得有些急罢了。”
谢舟便毫不客气揽了他的肩,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唉,今儿公子我可是差点没逃出府门,我那娘偏要我去和杨通判家千金相看,我说本公子今年才及十九,有甚么着急的。”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脑门,“这不,我那老娘便给我敲了个包。”
谢舟说完,又上下打量了沈之言一眼,啧道:“说起来你也将及冠,心里就没个中意的人?”
沈之言指尖一直摩挲着袖口一道粗糙的针脚,那是前几日林妙跟王婶学了针线以后,非拿着他的袍子练手的,他恍惚了几下,直到谢舟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道:“没有。”
谢舟看着他,总觉得今日的沈之言有些不同,不过他也说不上来,便将疑惑抛去脑后,随众学子一起踏进了思学堂。
因是农假后开课的第一天,夫子怕他们有所懈怠,便临时准备了测考,一日课毕,众人都有些疲倦,天上下起了小雨,各家丫鬟小厮忙着给自家公子们收拾书册,打伞送水。
谢舟嘱托了自家小厮出门等候,便朝沈之言走过来。
“子服?今日要不要去墨园?”
墨园是临州城里一处园林,城中学子们下了学,常常三五成群的去那里探讨学问,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很是热闹。
沈之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日便不去了。”
谢舟有些疑惑,正想问个究竟,便听身边有人冲进来兴奋道:“方才你们可看见?书院门口来了个美人!”
公子们美人看的多,便有些不甚在意,随口道:“这临州城里的美人又不是没见过,还能美上天不成?”
“可不就跟天上仙女似的?不是我夸口,那叫一个明眸善睐,瑰姿艳逸,这不,正在门口和钱易说话呢!”
沈之言豁然站起身来,急步向外走去。
“子服?”谢舟惊讶地跟上,沈之言什么时候也会凑这些热闹了?
沈之言走出书院门,远远便看见钱易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眼中是止不住的艳色,正摇着扇子,一脸温存的和对面人说话。
钱易心中自然惊喜,他今日下学,便看见这小美人站在书院门口左顾右盼,这长相身姿,样样超出了他看过的美人去。
他自然如谦谦君子般上前去搭话,没想到美人竟真的跟他攀谈了起来。
于沈之言眼中,对面那打着油纸伞,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小袄,正浅笑盈盈地跟钱易说话的少女,不是林妙又是谁?
细密的雨丝打在沈之言的脸上,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身边谢舟也是一惊,这临州城里,何时来了这么个美人?
“子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