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还没开口，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席悦开口说道。

顾远蓦地抬眸看她，就听席悦笑道：“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老太太还记不记我？”

顾远心里是不愿意席悦去见老太太的，就连他自己这些年也从来没去过老宅。

“薛子旭敢对小念动手，我是不是也该对他做点什么！”席悦温声笑道。

顾念或许不觉这话有什么异样，但是听在顾远心里却是微微一震，他可从来没忘过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她，她出手时的凌厉狠决，完全不像个柔软的女生，连他都被吓住，但同时也被她吸引了。

霍澜清的反应本就比一般人灵敏，他自是听得出来席悦话里的凛然强势。

“走吧。”席悦当先起身。

四人坐上霍澜清的车直奔市郊。

老宅是中式的建筑，平日里除了两个帮佣，很少有人来。

薛子旭从后墙爬进来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他也不担心有人能看见他，左不过三个老家伙。

老太太自上次从顾家离开后，心里就一直憋着火，觉得儿子孙女没一个不让她生气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家里很少出去。

正喝着佣人端上来的燕窝，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大喇喇地走了过来。

“薛子旭？你怎么在这里？”薛子旭被通辑的事情早已经满城皆知，老太太一见着他，心里还是有些怵的。

薛子旭不理她的惊恐，慢悠悠地在她旁边坐下，“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赶紧走，我就当没见过你！”老太太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子旭哼了声，“你的好儿子把淑宁害惨了，当年若不是你贪图李家的资产，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都是你造成的，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老太太身子一缩，她知道薛子旭和李淑宁是表亲关系，还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她仗着能拿捏住李淑宁，心里倒有了底气，“你敢！当年是李淑宁苦着喊着求我，我才同意的，不然我儿子娶谁不可以，非要一个没落的李家！”

老太太自然知道打蛇打七寸，捏住了薛子旭的弱点，就不怕他敢伤自己。

薛子旭是真的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利欲勲心的老东西，可他也知道她说的对，当年的事本就是李淑宁计划好的，她爱慕顾远，家里的生意又一落千丈，只能拼着最后一点机会贴上顾远，既随了心愿又能过上以前富裕的生活。

“废话少说，说到底你们顾家都是亏欠了淑宁，她嫁给顾远一天都没有快乐过，今天我来是要你说一件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老太太脾气也上来了，她活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趾高气仰的对待别人，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薛子旭不屑地耻笑了声，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状似不经意地刮着刀片，“反正警察已经盯上我了，再杀了你，一样是逃，再说谁知道是我杀了你！”

“你…你…你敢！”老太太吓得白了脸，说着就要起身喊人。

“别喊了，她们都被我打晕了，你也别想逃，先想想你能不能逃得掉！”薛子旭慢悠悠起身，仿佛老太太已经成了他砧板上的肉。

老太太吓得心惊肉跳，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而且她还不想死！

“你想问什么？不过问完你就赶紧走，绝对不能伤害我！”

薛子旭满眼讥诮地看着她，要不是为了淑宁，他才懒得看她一眼。

“当年你是怎么样让席悦离开顾远的？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把柄在你手上？”

老太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心思一转，就知道这是李淑宁的意思，恨得牙痒痒，她一直知道李淑宁想对付席悦，可是凭着李淑宁的几分小聪明，怎么会是席悦的对手，又看在李淑宁这些年一直孝敬她的份上，她也不想让她出事，所以一直护着她，她倒好，现在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眼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们打成什么样都跟她没关系，这样一想说出来也就没什么好气愤的，私心里她还想着让席悦替她收拾李淑宁那个贱人！

“她曾经杀过人，现在那些人一直在找她，我也是听到有人来给她报信才知道的，不然你以为她会听我的！”

“杀人？”薛子旭心思辗转着，忽然生出几分窃喜，如果能除掉席悦，那淑宁在顾家的地位就会越稳固，说不定还可以帮助自己。

果然还是淑宁有办法，这样一来他就放心多了，不过他还是要问清楚。

“她杀了谁？”

“我不知道，你看她那样，又会武功又杀过人，我哪敢把她逼得太紧！”

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真，她当年不过是仗着是顾远的妈才敢在席悦面前指手画脚。

这一番话落在门外的四人耳朵里，同样是震惊不己，不过仔细看，除了顾念，另外三人都很镇定，尤其是顾远。

席悦面色如常，温和地拍了拍顾念紧绷的小脸，然后看向顾远，见他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丝毫异样，她蓦地勾唇，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没再说什么，她当先抬脚走进大厅，脚下不紧不慢，直到在餐桌前站定，“好久不见！”

薛子旭一见着她，面色大变，二话不说，一把抓过老太太，手里的利刃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口。

老太太吓坏了，也顾不得突然出现的席悦，大声呼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阿远，救我…救我……”

顾远看着她，眼底划过不忍，却是一个字没说。

“你掳走我女儿，我这次来还想着再见见你，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席悦笑看着薛子旭，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那般自在热络。

“你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薛子旭万万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而且面前站着的还是这四个人，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颤栗和寒意。

“杀人很容易，只要你下手准，很快的！”席悦笑道。

“你你你…阿远，你听到了这个女人在说什么？我可是你亲妈！”老太太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又见顾远无动于衷不管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

顾远还是没吭声，他真的不想管，这些年对着这个妈让他已经麻木，他只是想把一切都交给席悦，按她的意思去办。

薛子旭心里也急，尤其是看到顾远不管不问的态度，要说他真没打算把老太太怎么样，可是他要想全身而退，眼下他只有这一个筹码，不然以席悦的身手，他不一定是对手，还有那个让人生畏的霍澜清，他都不能轻敌。

“你少吓唬我，我不信你敢让我杀了她！”

席悦浅浅地笑了下，“没什么敢不敢的？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心善的人，就是看到你们，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有很多事都是有因才有果，谁犯了错，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席悦话落，她猛地出手掀掉桌上的餐巾，那餐巾就像有了生命力，如同一把匕首直直射向薛子旭。

薛子旭眼中一慌，前一刻还看到席悦站着未动，等他伸手拍掉飞到眼前的餐巾时，她人已经到了眼前，他心中一慌，握着利刃的手刚要动，手上忽然一紧，利刃一来一回，就听到老太太痛呼一声，鲜血的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而他被席悦踢中腹部，手中利刃被夺，他连连倒退两步，只觉胸口一阵巨痛，就那么看着胸口处还裸露着的刀柄。

席悦收回手，腿从他腹部挪开，衣服头发未乱，“死不了！”

利刃直插在他胸口上一寸，往下一点点，他必死无疑。

仅是眨眼间的功夫，顾念都还没看清妈妈的动作。

霍澜清挑了挑眉，哪怕是他都不一定有这么快的速度。

顾远倒是还算正常，毕竟他早就知道，而且比别人知道的都要多。

屋子里一时噤若寒蝉，老太太也被吓得不轻，直到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痛感，她才大惊着尖叫出声，手摸到脖子上，手上一摊血。

席悦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噤声，因为她不确定下一个是不是会对她动手！

“去厨房把佣人的手脚解了，然后让她们带你去医院，破了点皮而已！”席悦声音清淡，一贯的温和好听。

老太太眼睛一瞪，她以为她听错了，让她自己去解开佣人再去医院？那她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过她不敢说，就算有气也不敢发，连她儿子都不帮她，她还能怎么样，灰溜溜地起了身去了厨房。

元浩不知道何时出现，满眼敬佩地看着席悦，这大概是元浩第一次露出如此直白惊喜的眼神。

“把他带回去，身上的伤别那么快治好！”霍澜清幽幽开口。

元浩应声，走过去大力拉起地上的薛子旭，见他痛得呲牙裂嘴也视而不见，径直拖着他出了餐厅。

一时安静下来，四个人都没开口。

片刻，席悦走到顾念面前，“妈妈没杀过人，是那些人认为妈妈杀了人，我被逼无奈来到a市，遇见了你爸爸，或许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肚子里又有了你，我不敢冒险，去了z城。其实没人能逼我，我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

“妈，我知道，我相信你！”顾念笑着，眼底清明，伸手抱住席悦，这是她的妈妈，妈妈的话她都相信。

席悦欣慰地笑了下，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来到a市，遇见顾远，生下女儿，看着她平平安安！

顾远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双拳紧握，他好想就这样走过去，将她们母女揽在怀里，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在悦儿心里，只有小念是最重要的，心中的苦涩疼痛蔓延至全身，或许是这些年隐忍得太久，也觉不出苦的味道了！

正在怔愣间，忽听得熟悉到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我大哥找过你！”

肯定的语气。

顾远蓦地醒神，对上席悦柔得似水的眸子，点头，“大哥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我和女儿一样，相信你！”

席悦笑着点头，“什么时候？你好像从来没说过。”

顾远面上有些不自在，“就在那晚……”

席悦笑了下，心里对那晚，也就是他和李淑宁的那晚，大哥既然选择见这人会说什么，她心里也猜了个七八。

“大哥都说了什么？”

顾远紧紧盯着席悦，眸子出奇的火热，“说了很多，可我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几句，他说既然要了他妹妹就不能再碰其他女人，否则他就宰了我！他说无论我怎么样都不能让你和小念暴露！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们！他还说要我为你守身…我都做到了！”

席悦脸色微红，却仍是笑看着顾远，“我知道！”

这下反倒顾远有些不自在，原来她都知道，既然都知道这些年都不让他靠近，他心里忽然有些恼。

席悦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这些年我和你一样都是这么过来的！”

顾远眸子一黯，心里刚刚燃起来的那一点点火星也散了下去。

最吃惊的就是顾念了，顾远为妈妈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