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想,这应当是天家人的手笔。
蒋家人在首都,也并非等闲之辈,有能力让徐绍寒头疼的人又岂会白白让人压着打?
若非此次徐家父子三人釜底抽薪,蒋家也不至于处于如此被动位置。
从那日华慕岩的字里行间中她知晓,徐家父子三人,将时间都算计的刚刚好,晨曦未起黎明正向这个城市招手,该醒的人都醒了,该睡的人都睡了。
凌晨四点,正是人们睡意正浓时,打的蒋家一个措手不及。
车子缓缓停在事务所门口,远远的,安隅便见有保镖站在门口,似是在等候什么。
正欲推门下车,只听叶城道;“太太,等等。”
等什么?
她望向叶城,只听后者在道;“蒋家的车。”
叶城如此一说,她懂了。
坐在车里等了许久,才见人满面寒霜从事务所出来,且关门的力道震天响。
带他离去,安隅才推门而出。
跨大步进门时,直奔唐思和办公室时,见人正靠在窗边抽烟。
听闻声响,回眸望去,见是安隅,便见视线收了回去。
“蒋之林找你何事?”安隅反手带上门,开口问道。
唐思和伸手在窗边烟灰缸上点了点烟灰,问道;“撞见了?”
“避开了,”她说。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以后见着他都避开走,蒋家现在是惊弓之鸟,难保她们不会啄伤旁人。”
唐思和避了两日,不曾想蒋家竟然派人候在了门口。
这场太极,打了足足数小时。
“找你是想让你接他们的案子?”安隅向前迈步,站在办公桌前望着窗边的男人。
后者闻言,恩了一声。
算是回应。
“你如何想?”唐思和悠悠视线落在安隅身上,不咸不淡问了这么一句。
将安隅问的稍有呆滞。
她如何想?
她想帮蒋家打赢这场官司,可、、、对她有何好处?
在她还是徐家儿媳的时候,将徐家拉下马对她无何好处。
她要的是敌人进地狱,徐家?
暂且算不上她的敌人。
许是安隅思忖时间尚久。
他将视线缓缓转回,她的犹豫与思忖,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了。
窗外,热风吹来,九月初的秋老虎来的太过凶猛,穿了几天长袖的人在这两日统统都换回了短袖。
安隅这日一身藕粉色短袖和一条阔牛仔裤,黄色尖头小皮鞋,休闲中带着些许职业,尽管装盘简单,但依旧未能掩住她那身英气。
“蒋家的事情你怎么看?”安隅适时提起话题。
“蒋之林不是个等闲之辈,他与徐绍寒的仗只怕是将将开始,”两虎相斗,他一个局外人,没必要傻乎乎的冲上去。
不为旁的,就单单是以为了他家老爷子。
首都、能提起刀剑与徐绍寒对立的人在整个首都,怕也不多。
安隅闻言,双手环胸,目光落在唐思和背影上,良久之后,淡笑一声开腔;“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天家人的阴险手段无非就是将棋子从棋盘中剔出去,卖个惨,博个好名声。”
骆长军不就是如此干的?
在仕途与家庭中将自家儿子送进去。
保全了自己大公无私的名声亦能将她满腔怒火打消。
唐思和微转身,内心无比诧异,“你倒是懂。”
她耸耸肩,伸手拉过一旁椅子坐下,无奈笑道;“历经过,自然懂。”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经历过一次便会铭记一生。
这日中午,安隅与唐思和一起外出用餐,候在门口的叶城见此,有些话语到了唇边又觉不妥,愣是没开腔。
小店内,老板娘笑着招呼二人,“许久没来了。”
唐思和拉开椅子让安隅坐下,笑答;“最近比较忙。”
换种角度来说,以唐思和的身家与段位,能如此贴近民意当真是件异常难得之事,他就好比古代世家王爷,有能力有手段,却愿意围居于市井之上,与平民打交道。
“望什么?”许是她想的出生,点完菜的人随意问了嘴。
安隅笑道;“想着,这里与你身价段位不搭。”
“跟我不搭,跟你便搭了?若论身家段位,你是一国太子妃,比我高上许多。”
她笑、伸手戳破一次性碗筷的包装袋,笑道;“我出生贫寒,市井之女,有何段位?”
“外人可不这么认为,”说着,唐思和伸手撕开包装纸。
只听安隅问道;“你也是外人?”
霎时,男人手中动作一顿,大指陷入包装袋里,一套次性碗,撕了一半便停住了。
“我不是外人?”这话。他问的稍有颤栗。
谁也不知他此时是何感想,有些事情深埋心底多年,即便不言语,实则早已扎了根。
安隅一句话,让他看到了希望,好似在漫天黑夜中看见了点点星光。
可接下来,她那平淡的两个字,将他从云端,踩下了谷底。
“挚友。”
挚友?
是呢、挚友。
唐思和视线从她脸面上移开,落到手中次性碗筷上,低垂首,牵了牵嘴角,伸手、啪嗒一声,次性碗快的包装纸彻底破开。
“我不缺挚友,缺的是能与我行过漫漫余生的人,”说着话时,唐思和提着水壶正往次性杯中到荞麦茶。
随后将杯子递给安隅,换了空杯子回去,给自己续了杯。
安隅应允了吗?
没有。
她只是,低着头,望着眼前水杯,看着杯中淡黄色浑浊的人渐渐变的清明。
“会遇到的,”她低喃了如此一句。
仅是低喃而已。
唐思和回应了吗?
没有。
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好,在说下去,下次见面,会尴尬。
成年人的世界,从不说我爱你。
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
剩下的、你自己决定。
而他与安隅便是这种关系。
这顿饭,吃的不好不坏。
安隅回公司,交代了两句便欲离开。
正转身之际,宋棠拿着一封信件进来,将手中东西递给她,话语间有些难以言语;“寄给你的信件,早前想送上磨山的,进不去,我便带回来了。”
安隅闻言,伸手接过,伸手撕开锯口。
拉出一张简单信纸,上面是密密麻麻一行又一行的字,安隅第一眼直接扫到了落款。
看到落款人时,心头一惊。
看了眼宋棠。后者会意。
转身离开。
一封信件,扰乱了安隅的心,女子淡漠的眼眸将信件浏览了一遍又一遍。
那本孤寂的身影在瞬间变的尽是冷嘲。
她记得最为清楚的便是一句【前生后世,因果不虚】
因果不虚?
好一句因果不虚。
良久,她俯身按了你先唤宋棠进来,将信件上的邮票撕下来,话语阴沉,带着浓厚杀意;“去查来源。”
宋棠被其满身杀气惊得一颤,快速伸手接过手中邮票,退了出去。
这日,安隅在回磨山,已是傍晚。
徐绍寒未归家,只是临近晚餐前,徐黛接了通电话,接起时,看了眼正从楼上下来的自家太太。
随后便见电话递给了她。
那侧、徐先生开口问道;“把我关进小黑屋了?”
“没有,”她面不改色答道。
“哦~”男人尾音轻扬,话语深深,笑道:“我回来要验证的,”
”随便你,“晨间的气这会儿应当是消了,但就是有些不好过。
徐绍寒许是知晓,也不同一小姑娘计较,安隅隔着电话,好似听见了华慕岩的声响,正欲听清时,只听徐绍寒道;“晚间早点睡,不要熬夜,有事情找徐黛。”
徐绍寒平日里没少交代她做事,但那些交代与今日这种交代稍有不同,安隅听出话外之音,语气稍有急切;“你不回来?”
突如其来的关心如同一张千万彩票砸下来,徐先生笑道:“安安希望我回来吗?”
“我希望你回来你便能回来?”她反问。
“能、”他答,看了眼身后站着等他的众人,在笑道了句;“要晚些。”
“若是要你现在便回来呢?”徐太太故意问道。
徐先生闻言,笑了,知晓这小丫头是在刻意为难他,也不恼,反倒是还悠悠打趣儿道;“你将我关了一整日的小黑屋,我也有脾气了。”
那方,催促声渐起。
徐先生温软宽慰;“乖、早点睡,睡醒便能看到我了。”
徐绍寒收了电话,往直升机那方而去,只听某人嘟囔了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老婆,腻腻歪歪的。”
是也、一直升机的单身狗在等着这个已婚男人跟老婆腻歪,谁爽?
天家人,手中若无某些势力,怕是无人相信。
徐绍寒手中控着的何止是个商业集团这么简单?
华慕岩与邓易池,哪个是等闲之辈?
首都郊区一片废旧工厂,在这夜,展开了一场激烈斗争。
以家族为序幕展开的一台戏。
从深夜,至黄昏。
一片铁锈味染了正片区域。
这日晨间,一场斗争,在闷声中落下帷幕。
首都某基地内,一架直升机迎着旭日落在停机坪上,有人扶着受伤上队友出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人抬走,而徐绍寒,寻了处地方冲干净了身上铁锈味,快速出来时,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衬衫。
“让医生给你看看伤口,”徐君珩出来见到人,言语了如此一句。
徐绍寒未言,摆了摆手,示意无大碍。
他答应安隅说睡醒之时能见到他的,此时、五点光景,回去刚好。
楼上,邓易池从里出来,见人驱车离开,道了句;“这结了婚跟没结婚的还真不一样。”
徐君珩闻言,笑声爽朗。
只是不其然想起些什么,笑意收了收。
清晨安隅是被闹醒的。
被谁闹醒可想而知。
睁眼见徐先生正笑吟吟望着自己,起床气极大的人忍了许久才没动手。
一掀被子,微转身;“烦、离我远点。”
身后,一声浅笑传来。
安隅没了听的心思。
片刻之后,只听哗的一声,男人伸手将外套甩到了沙发上,和被将人揽进怀里,轻叹了声,拥着她浅问;“小黑屋的门打开了没有?”
“没有,”若说前一句带着些许不耐烦,那么这一句,便是带着浓浓的怒火了。
徐先生也识相,不言语了。
伸手将人闹醒,惹得徐太太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正欲发火之际,只听人道;“乖、晚点在补。”
在话,深意太浓。
夫妻许久,她怎会不清楚他清晨这软糯糯的一句话是何意思?
这人啊!若真想闹腾你,你也跑不了,她认命。
省的回头阴着一张脸,她还得花时间同他斗智斗勇。
浪费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