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微的动作让这位上位者的目光冷了冷。
大抵是活了几十年,未曾有过如此待遇。
徐黛的动作,在这位老爷子凌厉的目光中顿住。
老爷子推门而入,打量了这间公寓。
站在门口微微望去,便见沙发上横躺了一身影。
老爷子目光落在安隅身上,复又看了眼徐黛,示意她将人喊醒。
此时。倘若安隅在卧室,徐黛或许有借口将人推了。
可眼下,如何推?
徐黛盯着老爷子严厉的目光迈步前去,而后缓缓的蹲在安隅身旁,轻声告知;“太太、老先生来了。”
这是一句浅显的话语,安隅此时,本可以继续装睡。
但到底,不大想让徐黛为难。
微微掀开眼帘,侧眸望了眼站在门口的老爷子。
缓缓撑着身子起身,斜靠在沙发上望着老爷子,话语间没有丝毫的客气:“不请自来是你们徐家人的一贯作风吗?”
她开口,火药味浓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应该说,这是天家人的一贯作风。”
老爷子说着,迈步前来,坐在她斜对面的沙发上。
安隅闻言,笑了笑道:“应当录下来的,让z国人民都知晓,这天下是徐家的天下。”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老爷子开口,霸气浑然天成。
她浅笑,伸手将垂在耳边的碎发撩了撩,余光瞥见徐黛转身欲进厨房,话语淡淡道:“老爷子位高权重,养尊处优惯了,我这的茶水太过廉价,就不拿到您跟前来卖丑了。”
安隅这不大不小的话语一出,正准备看茶的徐黛猛然将动作止住。
转身看了眼安隅,见其笑意悠悠。
浑身泛起一阵冷寒。
而老爷子呢?
她本就瞧不起安隅出身卑微,此时,更甚了几分。
只道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老爷子此番前来,除了因为徐子矜的事,安隅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但她也不急,秉着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老爷子深沉如海底的视线落在安隅身上带着打量。
“自古、利刃不可对内,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
“没有。”
老爷子片面的夹枪带棒的说她没教养。
而安隅呢?
如同宋棠所言,她素来觉得自己不要脸。
所以,今日、当老爷子意有所指时,她倒是万分直白的承认了。
“赵市长也没教过你?”
“他为何要教我?”安隅反问,嘴角擒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望着老爷子道:“您想说我没教养?我一直如此。”
好似怕他绕弯子绕的太累了,直接给他指出来了。
“将刀子捅向自家人的感觉如何?”老爷子眯着眼睛问她。
“自家人?”安隅呢喃着这三个字,笑了笑。
“您要是将我当成自家人,今日、怕是不会来。”
天家人的变态之处在于,需要你的时候便是自家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什么都不是。
谁敢保证那个曾经一心想拉她入伙的徐启政背地里有没有想过要弄死她?
“徐家、你可以死,但徐子矜不能走。”
安隅的生死在这个耄耋之年额老人眼里还远不及徐子矜的离开重要。
这种感觉,明明在意料之中,但安隅还是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
她半靠在沙发上望着老爷子,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用及其平静凶狠的话语回应老爷子的话语:“您放心,即便要死,我也会带着徐子矜。”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老爷子开口,话语狂妄至极。
“在天家人面前,谁敢说自己有本事?”她冷笑反问,望着老爷子的目光带着不屑与讥嘲。
老爷子行至如今,不管去哪里,都是备受拥戴,可就是这么一个让全国人名敬仰,就连外国总统见他都得尊称一声老先生的人,在安隅这里得不到半分尊重。
安隅对于老爷子,无甚好感。
只因这人,即便是老了,那股子阴狠之劲儿,可从未减少半分,相反的是愈来愈狠厉。
徐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从老爷子到徐子矜,她们的手段或阴狠或毒辣,安隅隐隐都有所耳闻。
她今日,笑的次数颇多,可即便如此颇多,没有一次是真心的。
更多的是不屑、冷酷,以及讥讽。
她说:“弄不死徐子矜,弄死徐绍寒也行啊!东晋孝武帝的故事您应当是听过的。”
在老爷子面前,安隅稍有些口不择言,她想,能气死老爷子也是一种本事。
天家人,看重门面与家族名誉,那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她们越是看重的东西,她便越要去践踏。
恨不得能在言语之间,直接将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东西给送进地狱都是好的。
哐当一声,老爷子手中的拐杖落在茶几上。
安隅想,若非自己隔得远,这一拐杖怕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来了。
“狐妖鬼魅。”
这恶狠狠的话语足以彰显老爷子现在这暴怒的脾气。
若非有所顾及,想必他掐死安隅的心都有了。
自古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这话,眼下看来谁能说不是真的。
娶一个女人回家,满门风雨。
而将整个徐家扶持起来的老爷子怎会看的入眼这等事情?
徐家的江山是他多年前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是他拼了命才换来了今日的成就,倘若毁在安隅手上,他一定会视线弄死这个狐妖鬼魅。
狐妖鬼魅?
安隅细细揣摩了这四个字,随即笑道:“不敢当,自古狐妖鬼魅皮相都是极好的,您这话,是抬举我。”
“安隅------。”
“你别以为我不能拿你如何,”老爷子咆哮开口。
“您能拿我如何便如何,反正我一界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不能与您这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作斗争,您想弄死我,不是及其简单的?”
哐当----老爷子伸手随手抄起桌面上不知放了多久的杂志往安隅身上来。
好巧不巧,落在她肚子上。
砸的安隅猛一弯身,面色寡白一片。
本是云淡风轻斜靠在沙发上的人弯了身子,落在腹部的手狠狠往下按。
“太太-------。”
徐黛听闻砰的一声响寻出来时,见安隅如此,吓得面色都白了。
“太太-----,”安隅疼的面部扭曲,整个人栽倒在了沙发上,徐黛扶都扶不住。
而一旁的老爷子见此,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
但却未曾有半分动作。
他站在茶几跟前,双手掌心落在拐杖上,居高临下望着扶着肚子面色苍白的女子。
他竟然认定她是狐妖鬼魅了,就一定觉得这女人是在作假。
眼睁睁的看着安隅疼的倒在了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徐黛险些扶不住这人,却未曾唤人进来。
且还是徐黛,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呼唤叶城。
而这方、徐绍寒接到电话赶过来时,赫然发现,华慕岩跟邓易池都被绑在了别墅的楼梯上。那专业的打结手法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会知晓。
手脚皆被束缚,没有一点点缓转的余地。
屋子里的人皆是如此,这诺大的别墅内,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稍有警觉,目光环视四周,却未曾见人。
“怎么回事?”他问。
一边问一边伸手将二人解开,只听华慕岩道:“老爷子身边的警卫过来,以为是自家人便没防备,结果哪里想到,她们将我们绑了拨了你的号码就走了。”
这是一出场算计,赤裸裸的算计。
猛然之间,徐绍寒似是想起什么。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快速驱赶至绿苑。
老爷子今日谋了一场好戏。
这场戏的主角是他和安隅两个人。
其他人在场,便是多余。
所以今日,这个本该归隐山林退出江湖的老爷子,亲自策划了一场豪门大戏。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家伙,算计起自家孙子来,毫不手软。
今日的他,不知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给徐子矜出口恶气,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徐绍寒想,他都不能接受。
这日,徐绍寒心惊胆战奔回绿苑时,远远的便见总统府的车辆停在路边。
他万分焦急,连车都未曾熄火,直接跨大步往屋内奔去。
将将出电梯,听闻的便是徐黛那此起彼伏的高呼声。
猛然推门而入,乍一见浑身发颤的安隅,这个历经过大风大浪多的男人险些栽倒在地。
而确实,他也踉跄了下,仅是一秒之间火速爬起来,朝安隅而去。
安隅素来是个能忍的人,可这日,这个正在跟徐先生冷战的人倒在徐先生的怀里,疼的眼里哗哗哗的流淌下来。
那寡白的面色看起来何其骇人?
“安安-----,”他焦急轻唤,话语间隐着颤栗。
侧眸望去,男人将阴狠的目光落在老爷子身上,带着鲜少才会有的毒辣。
“您非得插手我们晚辈之间的事情?”
“事关家族,”老爷子沉厉开腔,话语阴沉,且带着不可忽视的霸气。
“您最好祈祷安安无事,不然--------,”后面的话,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