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眸光微眯,眉目渐渐变得冰冷,但不过片刻,面色已是恢复如常,黑色的眸光定在赵瞋毫无生机的小脸上,心竟莫名紧了紧。
为何明明知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兰贵妃派人找来冒充的,但这两三个月,每当赵胤来到清雪宫之时,似乎已经习惯了赵瞋瞧着自己咯咯直笑,也似乎习惯了赵瞋会伸出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袖。
赵胤心知赵瞋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面次面对孩子天真无邪的笑颜,心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也明白兰贵妃为了让自己常来清雪宫,便将赵瞋当做了筹码,但他可以不顾及兰贵妃,甚至可以对她无比心很绝情,但在面对赵瞋时,却做不到,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还不会说话,但却被卷进了这场因阴谋中,最终沦为皇室的牺牲品。
从卫芷岚离开皇宫以后,赵胤脸上便再没有了笑容,唯有面对赵瞋时,许是还能再这个冰冷的皇宫,感到些许温暖,但如今这个孩子,也会没命么?
赵胤薄唇紧抿,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此刻,向来冷静如水的心却乱了,他向来喜爱孩子,无论是面对楚非然,还是赵瞋,心底都是由衷的喜爱有时候,赵胤也会想,若是卫芷岚没有离开皇宫,如今他们两人,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血脉?
瞧着赵胤半天没有开口说话,陆太医竟有些揣测不透赵胤心中的想法,不由得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轻声道:“皇上?”
赵胤没有说话,但眉目间却隐隐有些疲惫之色,顿了好一会儿,方才语气没什么情绪道:“朕知道了。”
陆太医闻言,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听闻皇后娘娘竟离开了皇宫,心中也是感到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一走,如今却是兰贵妃先诞下了皇嗣,且这大皇子,也是个命不好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上前再次为赵瞋查看了一番,方才退出了殿内。
待赵胤离开了清雪宫,兰贵妃端坐在贵妃椅上,一脸阴沉,眸光更是冰冷,毫无一丝温度,便连站在一旁侍候的近身宫女,瞧着兰贵妃脸色极是难看,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胡嬷嬷走上前,轻言安慰道:“贵妃娘娘莫要担忧,大皇子定然不会有事的,他会好起来的。”
闻言,兰贵妃心中越发来气,冷冷道:“好起来?怎么好起来?本宫原以为将他抱进皇宫,本宫从此以后便可以因着母凭子贵,在这后宫中稳固地位,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不中用,这要是得病死了,本宫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全都功亏一篑了么?”
胡嬷嬷皱了皱眉,知晓兰贵妃此话在理,但仍是劝道:“贵妃娘娘,陆太医医术高超,且老奴相信大皇子福泽加身,定会好起来的,贵妃娘娘莫要太过忧心。”
兰贵妃冷冷一笑,嘲讽道:“陆太医方才不是已经说了无能为力么?若大皇子真的熬不过去,本宫以后又如何还能留得住皇上的心?”
说罢,兰贵妃似乎心中怒气越甚,便连脸色也显得有些狰狞可怕,猛然将桌上的琉璃盏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胡嬷嬷心中一惊,忙便离着兰贵妃远了点,知晓她心中定然是不好受,也不敢再劝,便恭恭敬敬的站于一旁。
兰贵妃站起身,便走到了床前,阴冷的眸光定在襁褓中婴儿蜡黄的小脸上,顿感心中一阵厌恶,但更得却是害怕与焦急,若是赵瞋真的夭折了,自己以后又再不能怀孕,还如何在这后宫中留住皇上的心?
从卫芷岚这个贱人离开皇宫以后,皇上几乎便对自己冷淡多了,即便是假怀孕,瞒天过海的生下了赵瞋,皇上虽然来清雪宫的次数渐渐多了,但神色间却总透着些疏离冷漠,外界误以为她三千宠爱在一身,在后宫中颇得盛宠,却不知自己是有苦难言。
兰贵妃咬了咬牙,想起这一切,心中更是对卫芷岚恨之入骨,原以为因着她离开皇宫,这时日越长,皇上心里即便再爱着她,对你这感情总会有被消磨光的一天,却没有想到,如今都大半年过去了,卫芷岚这个贱人依然占据着皇上的心!
一时间,兰贵妃的脸色不由得越发阴冷,冰凉如雪的眸光扫了胡嬷嬷一眼,便冷冷开口道:“胡嬷嬷,方才陆太医话中有话,你可知晓他是什么意思?”
闻言,胡嬷嬷皱了皱眉,她在这深宫中待了大半辈子,这后宫中的阴私手段,又如何不懂?心中沉思了片刻,便道:“贵妃娘娘,老奴认为陆太医定然是觉得大皇子突然生了生病,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寻常。”
☆、368
从卫芷岚买了处宅子,与谢远之说过之后,次日,她便离开了谢府。
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都搬去了新宅,卫芷岚顿感一身轻松,以后这处宅子将成为自己的新家,从此便在这北周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卫芷岚叹了口气,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便走出了房间,院子里,阿萝与阿绿。两人正在打扫堆积满地金灿灿的落叶。
因着已是秋日,天气也不似盛夏那般闷热,便连空气里也夹杂着一丝凉爽之意,卫芷岚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如今,因着之前在京兆伊府邸拿的银票,虽然被北含墨坑去了一半,但买了这处宅子仍有剩余,但这余下的银票,虽说够用,但也迟早会有用完的一天,卫芷岚这两日一直便在想这个问题,若想要长期在北周生活下去,定然是不能缺少银两,但总不能每次没钱,都去做贼吧?
之前自己偷溜进去京兆伊府邸,便被北含墨抓了个正着,若是再去其他人的府邸,许是又会碰到北含墨这讨厌的家伙毕竟,卫芷岚感觉这人应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许是派了人盯着她,且卫芷岚之所以会去京兆伊府邸盗窃,也是因为知晓京兆伊好贪污,这些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连续过了好几天,这日,卫芷岚方才用过了午膳,蹙眉想了良久,便决定不再耽搁,走出了宅子,便直接去了临江阁,与盛华楼的主人见面。
此刻,因着是正午过后,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卫芷岚没走多久,便到了临江阁,直接便上了二楼。
先前卫芷岚买宅子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件事,因此也特意留意了些,便无意间打听到这北周都城有一家较为有名的酒楼要转卖,卫芷岚原先也没太放在心上,但从离开了谢府之后,便越发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便想法子与这酒楼的主人相约在了临江阁,以此谈判价格。
卫芷岚上了二楼,便直接拐了个角,走近了最里侧的雅间,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便听闻里面响起了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进来。”
闻言,卫芷岚一怔,但也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继而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卫芷岚原以为这盛华楼的主人,定然是个油头满面的中年大叔,却没有想到竟是是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子,且长相也是颇为俊秀。
听闻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男子微微抬起了头,清朗的眸光看了卫芷岚一眼,便礼貌的站起身,温和笑道:“姑娘请坐。”
卫芷岚倒也没有丝毫拘束,便在男子对侧坐下,淡然如水的眸光打量着他,但见这名年强男子,行为举止间都极为有礼,完全想不到如此竟然会是酒楼的主人。
“姑娘,喜欢喝什么茶?”男子笑了笑,若是别人,许是会因着卫芷岚如此普通的容貌而嫌弃,但男子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反倒很是有礼。
“既是公子请客,我随意。”卫芷岚浅笑,心中不由得好奇,但看这人的容貌,与身上透着淡淡冷冽气质,倒不像是普通人。
闻言,男子淡淡一笑,便抬头看向卫芷岚,又道:“临江阁的茶极是有名,尤其是朔阳的茶,算得上是茶中极品了,姑娘若是喜欢,不妨便喝这个如何?”
卫芷岚笑了笑,“朔阳茶极是名贵,今日公子怕是要破费了。”
“既是姑娘愿意喝,在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男子温和一笑,继而便吩咐了店小二上茶。
卫芷岚秀眉微挑,一双美眸凝视着面前含笑的年轻男子,心中沉思了片刻,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便是盛华楼的主人?”
“姑娘此话,可是不太相信?”男子笑了笑,面上也不恼,语气极是温和。
卫芷岚点了点头,如实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感到有些意料未到。”
“是在下长得让姑娘不相信么?”男子眸光盯着卫芷岚,问道。
“公子长得太过清秀,倒像是人,实不像是酒楼的主人,我原以为这盛华楼的主人,定然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大叔,倒是没想到公子竟是如此的年轻。”卫芷岚浅笑。
“姑娘说的不错,在下的确是人,但人难道就不能是酒楼的主人么?”男子唇角含笑,脸上的笑容,便如冬日暖阳般,不由自主便能让人心中一暖。
卫芷岚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便不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道:“既然公子是盛华楼的主人,今日我邀你前来临江阁,便是想与你谈一谈将酒楼转让价格的事。”